紅苕莞爾一笑,欠了欠身,“齊公子不必擔憂。阿郎在鹿鳴書院附近,還有處房産,我平日裡便就待在那裡。”
“往常休沐日,公子也好有個落腳的地方。”
齊博文這才意識到,不顯山水的獨孤小弟,也是個有錢人,甚至,某種程度上,比他有錢多了。
江州啊,浔陽郡,還是鹿鳴書院附近,寸土寸金的地方,沒點底蘊的人家,都很難在那置府宅。
齊博文想到了他自己。照姑姑的意思,說是托了相熟的友人代為看顧。
若是休沐,他也可以去她友人家拜訪,和同齡人熱鬧熱鬧。
本來還沒想那麼多,這會兒齊博文心裡就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心道,休沐日其樂融融的日子,還叨擾别人。
這樣還不如就住客棧呢。
哎,什麼時候,他也能像個獨當一面的成人,自立門戶啊。
剛剛還興緻勃勃的少年情緒低落了下來,臉上也沒了昂揚高漲的神色。
不知自己這是說錯了什麼,紅苕有些緊張地看向自家主子。
玲珑歪頭,眨眼。
雖然不知道人類幼崽怎麼了,但紅燒肉好像說了府邸什麼的。
難道說……
人類幼崽也有什麼,雛鳥情節?
一起黏着坐馬車還不夠,落地了也要一起住嗎?
玲珑想了想,好像也可以。
畢竟,按照她作為蜘蛛的常識,幼崽都是聚在一起的。
雖然她跟他不是同一窩的。
但是,他經常給她分吃的耶。
老爺爺說了,禮尚往來,這一路上,都是人類幼崽帶着她玩。
現在輪到她帶着他了!
“到了地方,我們一起住吧。”
這次,玲珑沒再組織什麼文鄒鄒的語言。
樸實無華的話,一下子鑽進了齊博文的耳裡。
齊博文愣了愣,一股暖流在心裡翻湧。
但倔強的小胖墩是不會承認的,“那是你的家,我住着幹什麼,反正……”
就幾天,住客棧也一樣。
“可是,我們不是結拜了嗎?”
沒給幼崽拒絕的機會,玲珑想起那天晚上迷迷糊糊重複的話,什麼同日生,同日死的。
而且……
腦海裡蹦出一句話。
玲珑不明覺厲,照着說了起來,認真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又何必分得那麼清呢?”
“好!”
義氣上頭的齊博文狠狠地感動了,竟也沒留意這語序。
他拍了拍胸膛,眉間的低落一掃而空。
“我齊博文認了你這兄弟!”
說着,他解下腰間的錦囊,學着江湖大俠那樣,豪橫拍桌上。
“這些,就當是我入學前的夥食。”
咱兄弟兩,從今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玲珑看了一眼錦囊,她認得這個,昨天幼崽付錢的時候,就是用的這個。
昨晚回去的時候都癟了,今天又變得鼓鼓囊囊了。
真神奇。
某種程度上,也是不通俗物的玲珑,壓根不知道這價值幾何。
唯有一旁的紅苕看了,那叫一個心驚膽戰。
這李家公子,未免太膽大了!
竟随身攜帶如此多的錢銀,真就如小兒抱金過市一般危險。
更何況,受邀同住,還給錢,這不生分了嗎?!
本以為公子會出言拒絕,沒想到……
“那紅燒,嗯,這些錢,就交給你保管了。”
“少爺,這……”
紅苕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頭一次感受到了主子信任的重量。
“有什麼問題嗎?”玲珑迷茫眨眼。
齊博文也跟着看了過去。
盯……
面對兩少爺單純信任的眼神,紅苕勉力一笑。
“沒有。奴婢,遵命。”
頭次管那麼多錢。紅苕心裡發虛,心想,還得找人幫忙才是。
腦海裡浮現出了兩道身影。
紅苕握拳。
決定了,就侍棋侍劍吧!
守着另一架馬車的兩人,哪裡聽得到可憐婢女的心聲。
侍棋收着手腳,坐在馬車前室上。
侍劍就放浪不羁多了,抱着劍,叼着根稻草,屈膝盤坐。
想到昨晚暗衛把他叫出去後轉達的命令,他咬了咬幹草,思忖道。
“還是照原來的安排,你當書童,跟他入學,我想個辦法混進去。”
侍棋本能要反駁,但想想,自己好像确實沒有小八聰明,又憋屈地閉上了嘴。
“怎麼,不服氣?”侍劍斜眼看去,“都幾天了,連他的身都沒近過,别到時候連書童都當不上。”
話糙理不糙,同伴的話,瞬間激起了侍棋一絲危機感。
不過……
“要你管!”
他兇巴巴地回罵了過去。扭過身去,不再理會某個欠欠的家夥。
心裡卻是有點犯難。
他要怎麼和主子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