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最後一場戲是在别墅後面的小花園裡,這裡花木遮翳,幾乎掩住了裡邊的樓窗,院子裡有一座傳統式的六角涼亭,最後一個鏡頭是白曉霜在涼亭裡沒有伴奏清唱一段昆曲,而顔甯飾演的丫鬟則需要站立一旁。
“夢回莺啭,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盡沉煙,抛殘繡線,恁今春關情似去年,袅晴絲吹來閑庭院…”,白曉霜如泣如訴的嗓音随着微風在花園裡飄蕩。
突然一陣清脆的笛音揚起,音韻悠遊柔轉,悅耳動聽,宛若朱雀般輕鳴,剛好與白曉霜的唱腔巧妙融合,有了笛聲的伴奏,白曉霜唱的更加動情,在場之人無不聽得心魂搖曳,神思悠然。
導演章九紅聽到這不請自來的笛聲,先是有些驚訝,随即很快恢複平靜,依然按照原定計劃拍攝完了所有鏡頭。
一邊的衛青不等章九紅發問,趕快解釋道:“章導,對不起,這笛聲…我馬上去問問是怎麼回事?”
章九紅看着一臉緊張的衛青,笑道:“緊張什麼,這笛聲簡直是神來之筆、大美之音。”
“啊…哦”,衛青顯然沒想到章九紅會這麼說,她剛剛還在擔心自己會被這段橫空出世的笛聲扣工資,這會兒不由得松了口氣。
涼亭裡,顔甯問白曉霜:“師姐,剛才章導不是說清唱嗎?怎麼又給伴奏了?”
“我也正納悶呢,但是你有沒有發現這笛聲吹得幹淨平淡,是發自内心真實情感的笛音。”
“嗯是的,不知道導演是在哪裡找的笛子老師,要不然卸了妝過去問問?我真想看看這個老師長什麼樣”
“你怎麼跟我想得一樣…”
收工後,衛青正在整理拍攝設備,顔甯和白曉霜出現在她身邊,“衛老師”,顔甯和白曉霜一起叫道。
“曉霜”,衛青扭頭,看到顔甯,她思索了一下:“哎…你叫什麼來着?”
“衛老師,我叫顔甯”
“哦,顔甯,嗳…人多,有時候看着眼熟,卻叫不上名字”,衛青有些歉意得笑笑。
“嗨,正常,沒事”,顔甯裝作不在意,她之前以為衛青認識她。
“曉霜啊,你今天拍的真不錯,尤其是最後一場,章導剛才還在誇你呢”,衛青親熱地拉着白曉霜的手說道。
“沒有了,是大家配合得好,最後一場給我伴奏的那位老師,笛子吹得真好,不知道章導是從哪裡請來的?”
“嗨…章導根本沒有請什麼吹笛子的老師,至于吹笛子的人是誰,我和他都不知道”
“啊…”,聞聽此言,白曉霜和顔甯不禁大吃一驚。
接下來的幾天,每天收工後,大家都會喝到清涼爽口的冰咖啡,一開始顔甯以為是劇組給提供的福利,直到第五天,她才發現這些冰咖啡并非劇組給準備的。
那天,顔甯跟組過來後,發現并沒有安排她的戲份,閑來無事她便想仔細瞧瞧這棟建于民國時期的花園洋房。
進入别墅拍戲之前,衛青在門口講了注意事項,第一項就是不經允許不得在别墅裡四處走動,故而顔甯隻是在院子裡随意環顧了一圈。
院子裡的這棟樓房頂層為英式建築,黃色牆體,大坡度,尖屋頂,開天窗,頗具豪華氣派,主體為四層磚木結構,二層凸出于三層,二層還有一個大露台,建築設計别出心裁,端莊而壯觀。
顔甯邊看邊在心裡贊歎,不由掏出手機,倚靠在厚實的院牆邊自拍起來,她伸手放在窗棂上,陽光穿過樹葉零星的空隙悄悄照上去,一如一個世紀前的往昔。
“你也是這個劇組的演員嗎?”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響起,把沉浸在遐想中的顔甯吓了一跳。
她轉頭,看到一個帶着金絲眼鏡的男人,年齡大約在四十歲上下,身穿一件靛青色短袖襯衣,氣質優雅,有一種歲月磨砺之後的魅力。
顔甯突然記起,這個男人她第一天來時見過,就是站在走廊下看他們拍戲,被衛青尊稱為“榮先生”的那個人。
她雖然不知道對方是幹什麼的,但從衛青的态度上,她覺得面前這個男人一定很厲害,于是她趕快點點頭,男人笑笑又問:“你在裡邊飾演什麼角色?”
“我…就是一個跑龍套的”,顔甯實話實說。
“你還挺謙虛的”,男人似乎不相信。
“真的,要不你看人家都在拍戲,而我卻在這裡閑逛”
男人被顔甯的話逗樂了:“呵呵,你說話也挺有意思。”
停頓了一下,男人又道:“我想向你打聽個事”
“向我打聽?”顔甯疑惑的看着男人。
“對,我想知道那天在後花園裡唱昆曲的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