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又暴躁了。
“果然是隻會讀書的呆子,畢業了還穿着校服,連牌也不會打。”
“過了啊,人好歹是楚悅同桌,不帶這麼奚落的。”
“你叫安...安淑是吧,快坐下替楚悅兩局吧,輸了也沒關系,算她的。”
那兩人像是默契地唱着紅白臉。
安淑心緒起起伏伏,最終還是在那屬于楚悅的座位上坐下了。
她有些坐立不安,在旁邊人的提醒下拾起楚悅的牌,又在好心人的指導下出牌,不明白這裡明明還有人,為什麼非要她代替楚悅。
也不知道楚悅什麼時候回來。
隻是坐着出牌,甚至不用動腦,安淑就冒了滿頭虛汗。
安淑這局輸了,手邊就放着一大疊楚悅留下的現金,她從中數了十張面值最大的人民币交出去,心裡很有負擔,好像這錢她就這樣欠下了。
第二局,剛摸完牌,楚悅就從外面回來了,安淑下意識站起來,不知所措地盯着她。
楚悅走近,出去一趟後聲音變得有些啞,“怎麼了?小同桌。”
安淑把牌遞給她。
“你...你來,剛剛...那局輸了,錢我以後還給你。”
“不用。”
楚悅拽住安淑校服袖子,側頭問旁邊的人,“剛剛輸了多少。”
“就一千。”很輕描淡寫的語氣。
楚悅松開她衣袖,“小同桌别有心理負擔,我該謝謝你沒讓我輸得太慘。”
有人笑:“那楚悅要不要把少輸的錢給你這小同桌,讓她去買件新衣服啊?”
安淑深吸口氣,把頭埋得更低。
楚悅輕笑,“别瞎說。”
安淑再也受不了這種氣氛,泛紅的手指緊緊揪着校服衣擺。
“我離開一下。”
她逃去了洗手間,站在洗手台邊發了會兒呆,彎腰猛地洗了把臉,再直起腰來。
面前是很大的鏡子,鏡子裡的她,穿着已經被洗得發皺泛黃的藍白色校服,還挂着水珠的臉和脖子都紅得吓人,牙關在打顫。
再回到包廂裡,她安安靜靜地坐回到已經喝醉的蔣圓身邊。
猛地被人拽住手腕,她認出那是楚悅的朋友,沒有掙紮。
還是那張矮桌,撲克已經收了起來。
楚悅手裡拿了副新的暗紋卡牌,是她沒見過的。
“小同桌,你也過來一起玩啊。”
楚悅看着她笑,兩隻手還是很靈活地在洗着牌。
本想拒絕的安淑又幾乎要在楚悅含笑的注視中敗下陣來。
楚悅喊她小同桌時那雙好看的桃花眼水光潋滟,總是顯得很深情。
就在她要答應時,她看到另一個自己不知道從哪裡跑了出來。
大喊:“安淑,你清醒一點!”
安淑醒了,靠在座椅上大喘氣。
像病人哮喘犯了。
身邊的乘客被吓到,關切詢問:“小姐,你沒事吧?”
安淑搖頭。
“需要幫助嗎?”
安淑依舊搖頭,沒有摘下眼罩,很熟練地從随身攜帶的黑色皮質背包裡找出紙巾,擦幹額角的冷汗。
她已經很久沒有夢見楚悅了。
一直到飛機落地,她才摘下眼罩,夜晚的光線不算太強,安淑坐在原位,微顫的手擰開礦泉水,喝了口。
等前面的乘客都下去,她才起身,腳步虛浮。
在出口處,安淑一眼就看到穿一身耀眼紅裙,白白胖胖喜慶得像個年畫娃娃的蔣圓,加快腳步。
蔣圓緊緊抱住安淑,“臉色怎麼這麼慘白?是不是暈機了?”
安淑沒有否認,暈機總比做夢又夢到楚悅好,那不是一個好征兆。
“小淑,你猜我剛剛看見誰了?”蔣圓微微松開安淑,轉而抓住她雙臂。
驚夢一場,安淑還緩過來,沒心思去猜,輕輕搖頭。
蔣圓觀察着她的臉色,斟酌片刻。
“我看見楚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