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聲,樓上發出巨響。
柯拉松還沒進門就結結實實摔了一跤,接近三米的身軀倒下時極有分量,震得半條樓道都抖了一下。
你後跳兩步,避開樓梯縫隙裡的陳年積灰,而後才慢吞吞地走進大廳。
柯拉松已經爬起身,撿起羽毛大衣披回肩頭。
包括他自己在内,所有人對此都習以為常,Baby5和巴法羅還跑到他身邊,又叫又跳的開心極了。
雖然本質裡确實馬虎又冒失,這一次柯拉松卻是故意摔倒的,傳入耳中那與其說是仇恨、不如說是絕望的話語讓他無法不為之動容,但迪亞曼蒂和托雷波爾這兩個家族元老就在面前,老奸巨猾、忠心耿耿,他來不及收斂表情,隻能把自己砸在地上。
往常遭遇海軍時他也會借機假摔逃避戰鬥,他的冒失總是半真半假,讓人看不出端倪。
站起來後,柯拉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拳擊飛Baby5和巴法羅。
這當然也是故意的。
巴法羅暫且不論,Baby5已經處在你旗幟鮮明的保護之下,柯拉松很少再對她施暴,實際上他也知道想讓這兩個孩子離開隻是徒勞。
他們已經徹底成為海賊,就算趕出家族,他們不是死在這亂世裡,就是成為掠奪别人的人,沒有更好的結局。
逃離弗雷凡斯的男孩名為特拉法爾加·羅,自稱隻能再活三年零兩個月,柯拉松對孩子也能痛下毒手的兇殘在他眼裡驚不起半點波瀾,更沒有讓他産生一絲退意。
他像機敏的幼獸警惕龐然大物一樣緊盯着柯拉松,沒有注意到柯拉松身後還有一個人。
你看着他。
激烈地渴求死,絕望地渴求生,無論是流星街還是正常社會,你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孩子。
這樣矛盾而鮮明的生命。
柯拉松走到他的沙發上坐下,點上香煙,悠長地吸了一口。
他的确煙瘾深重,但你發現在心情不虞時他會抽得格外兇。
比如現在,火光明滅,煙管轉瞬就燃過大半,白灰落在衣襟上,很快又冒出青煙。
柯拉松随手拍滅。
Baby5最近緻力于學習做一個合格的女仆,頂着一臉青腫為柯拉松送上熱氣騰騰的紅茶,并貼心地提醒他小心燙嘴。
柯拉松看似鎮定,實際心不在焉,接過茶杯灌入口中,下一秒滾燙的茶水就噴湧而出。
正在觀察他的羅露出顯而易見的嫌棄。
他可能也有一點潔癖,雖然自己就已經在流亡中髒得不成樣子。
托雷波爾把羅推到柯拉松面前,一邊介紹雙方,一邊和迪亞曼蒂一起在你與柯拉松之間看來看去,興緻勃勃地期待一出好戲。
你不在乎傷害弱小,早已從柯拉松手裡接替勸退工作,柯拉松心裡總是壓着重擔,你很樂意為他分擔。
無聊的男人們卻認為是嫉妒心作祟,才讓你連挨揍這種事都不願意分給别人。
你覺得他們說的也不無道理。
對付一個身患絕症的孩子易如反掌,你走向男孩。
“又是小丫頭先出手,真沒意思。”
迪亞曼蒂翹腳坐在沙發上,仰天長歎,意興闌珊。
托雷波爾半身液化,像某種軟體怪物一樣探到你上方,笑得陰陽怪氣。
“你幹脆把他打死算啦,鎮上的醫院來哭訴好多次了,都是斷手斷腳的送過去,我們怎麼可能替外頭的小鬼付醫藥費嘛。”
羅在這些調侃中繃緊神經,如臨大敵,看着你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你想幹什麼?你别過來!”
他忍不住後退,名為恐懼的東西似乎重新回到他麻木的胸腔裡。
如果被送進醫院他就徹底完了,全世界都會知道鉑鉛病患者還沒死絕。
就算死他也要這個世界給他陪葬,可他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
你一直看着他,将男孩的心理變化盡收眼底。
即将接近他時,你停下腳步。
因為柯拉松站了起來。
比男孩整個腦袋還大的手掌抓住他的頭,像扔出一顆皮球一樣輕松地将他扔出窗外,伴随玻璃碎裂的清脆聲響。
破窗而出前羅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在Baby5和巴法羅興奮的叫喊中他一頭紮進據點下方的廢鐵堆裡,失去蹤影。
柯拉松扔掉燃盡的煙蒂,重新點上一根,坐回原處。
油彩面具一如既往掩住所有情緒,但墨鏡後下垂的眼角依然露出些許疲憊的痕迹。
你又聽到了歎息之聲,還是幻覺一般無人察覺。
“好啦,煩人的小鬼解決了,現在是正事。柯拉松,這次收的錢都拿過來!”
既是劍術大師同時又兼任财務主管,迪亞曼蒂用他拿劍的手飛快數錢。
巴法羅和托雷波爾分列兩邊,看得垂涎欲滴。
隻有Baby5在認真清理地上的茶水、煙蒂和碎玻璃。
過了一會兒,迪亞曼蒂叫嚷起來:“不對吧柯拉松,你是不是少收了誰家的錢?還是你自己拿走了?我告訴你親兄弟也要明算賬,就算你是多弗的親弟弟,動他的錢也要經過他同意!”
随即滔滔不絕地教育起柯拉松這個家族的規矩。
柯拉松吞雲吐霧,一副又聾又啞的态度。
“你們在吵什麼?”
多弗朗明哥聞聲而至,站在大廳中央不悅地皺眉:“我說過家人之間要相親相愛吧,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柯拉松私吞公款啊多弗!”
迪亞曼蒂言簡意赅地給柯拉松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