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級船員手腳麻利地翻出救生艇,檢查其狀況,而後組裝吊鈎、輪軸與繩索,将救生艇懸挂在火烈鳥号的船舷邊。
你和柯拉松走上甲闆,冬夜的海風一瞬間就吹得你的裙擺和發梢淩亂飛舞。
喬拉在後面慘叫一聲,大喊着讓Baby5趕緊回房拿一件鬥篷,搶救她辛苦打造的傑作。
你正打算利用雪雪果實停下海風,一雙堅實的手在這時從背後将你攔腰抱起,裹進黑色的羽毛大衣裡,你渾身放松,被熟悉的體溫與煙草味淹沒。
“柯拉松,你可别假戲真做了呦。”
托雷波爾刻意揶揄,柯拉松充耳不聞,隻是細心地整理你的頭發和裙子,再用大衣蓋住。
你知道他總是不會忍心拒絕你、丢下你,讓你獨自身赴險境,這便顯得你的所作所為殘忍起來。
在劇本中被設定為“對此無可奈何”的柯拉松的确無可奈何,他抱着你走上救生艇,船員轉動絞盤,小心翼翼地讓救生艇下降。
月光下的海面依然漆黑一片,與經常在他夢中出現的黑色大海一樣漫無邊際。
救生艇停穩後柯拉松解開挂鈎,張開簡易風帆,而後握住兩側船槳,緩慢地搖動,火烈鳥号上的聲響與燈光逐漸遠離,被海浪與夜色隐沒。
很久以前他曾獨自在黑暗中奔逃,現在也想就這樣帶你一走了之。
但終究隻是異想天開,因為他還必須繼續作為“柯拉松”。
“為什麼不說話了?我想聽你的聲音。”
等到火烈鳥号完全脫離『圓』的邊界之後,你從羽毛大衣裡鑽出腦袋,柯拉松就像一堵寬闊的圍牆,一絲風、一滴水都沾不到你身上。
但從你的視角,也隻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骨。
你擡高雙手,順着那堅硬的線條撫上柯拉松的面頰,一直到他即使已經不再需要僞裝也依然沉默寡言的嘴唇。
他就像苦行者修着無人可知的道,你希望他能夠在你這裡獲得片刻輕松,卻還是成為他肩上沉重的分量之一。
“還在生氣嗎?好吧,我是不會強迫你的,但我也不會道歉哦,因為這一次真的隻是為了我自己。”
你爬出黑羽大衣,扭身撐着他的膝蓋站起來。
柯拉松放下船槳,一手扶住你的腰,讓你穿着小高跟的雙腳能夠平穩站立,另一手壓住你随風飛揚的頭發,盡管他更樂意看到阿爾伯特因為你的儀容不整而興趣全消。
但你從未破壞過他的任何一個計劃,所以他也不能這樣對你。
他擡起頭,借由月光清晰的映照,無聲地對你說:‘沒有生氣,隻是很擔心。’
你蹙起眉頭,有些無奈,繼而決定袒露一些真相:“又因為我還是個孩子嗎?可是我的真實年齡比你大多了。”
柯拉松沒有露出一點意外,作為這個世界離你最近、與你相處最久之人,他遠比旁人以為的更加了解你。
即使如此,他還是近乎固執地重複:‘跟那些都沒有關系,隻是擔心你而已,不可以嗎?’
你眨了眨眼,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一種柔軟的情緒,非常奇怪,挂念你的、喜愛你的、渴望你的人都曾經存在,但鮮少有人對你投注的情感是“擔憂”,即便他明知你的強大遠甚于他。
并非愛情,卻又勝似一種不求回報的純粹的愛。
“你真是冥頑不靈。”
你歎息着摘掉他的墨鏡,捧住他的臉龐,注視着他殷紅似血,卻又比月光還要澄澈的雙眼。
“所以我才會如此愛你,享受着你的擔憂與保護。這正是我為你設置的陷阱,也隻給你這一次機會逃離,如果你對我說‘不’,我就放棄阿爾伯特,并且離開堂吉诃德,世界之大,你将再也見不到我。柯拉松,你要怎麼做呢?”
柯拉松沉默許久,最終投降似的閉上眼,無聲地罵道:‘狡猾的家夥。’
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你開心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