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的落地窗外可以俯瞰城市全景,車水馬龍盡收眼底,優雅低緩的音樂萦繞在耳邊。
越成迎不知作何表情,章景也沒想着他能有回應,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你知道吳江為什麼要帶耳釘嗎?”
他不知道。
“你高考那一年,吳江找我商量了很久,說要給你準備畢業禮物,我當時也沒想什麼,他從小就粘着你。到最後敲定了去愛爾蘭做一條項鍊,我當時在想一個男孩子送項鍊是不是不太好,但他說你的眼睛像愛爾蘭隐匿在深海的眼睛。
那條項鍊是他畫的設計圖,是一隻拿着玫瑰花的小貓,材料選用的是最好的綠寶石,但最後還是沒能送出去。後面高中畢業後,他把上面的一顆綠寶石拆了重新做成了一枚耳釘。 ”
越成迎腦海裡回想起半年多前在柏林看見吳江時他左耳的綠寶石耳釘。
一個月前,吳江出現在他家門口,左耳上戴的耳釘是紅色鑽石。
章景似乎也看出來了越成迎心中所想,接着說道:“半年前他參加完夕回姐的婚禮,回來後把那枚耳釘和項鍊重新設計成了一條發帶,他突然就說要追你。你知道十五歲那一年他為什麼要說你知道了有什麼用嗎?那一年,吳叔叔去世,家裡幾位老人一時都接受不了,吳家和如家股市一跌再跌,他當時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剛從ICU裡醒來,醒來的第一句話,說的是:别告訴越成迎。
你知道為什麼嗎?那是因為怕連累你,當時有好幾家公司連拉帶踩說吳江就是專門來克吳家的,出生十五年死了兩個。”
越成迎心髒猛得被揪了一下,這些他都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章景無視掉越成迎的反應,繼續說道:“那場車禍之後,吳家幾乎陷入了孤立無援的狀态,後面吳江就放棄了納米科技,高考完就直接去學了工商管理,兩年後就接手了自家公司,他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走到你面前。
“我今天找你來也不是為了歌頌吳江做了多少事,他這幾年過得有多不好,隻是出于一個朋友的身份,我不想他做了這麼多,到最後都成了無用功。”
章景說完就拿起手機看了幾眼,他不能出來太久,容易被狗仔拍到。
過了須臾,越成迎抿了口咖啡,擡起眼,碧綠色的眼眸看不出情緒,半晌才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晚十點,越成迎從餐廳裡出來,開車駛向吳江住的那棟小别墅。
别墅還亮着燈,估摸着吳江還在書房裡看書,越成迎遠遠的把車停下,一路走了過去,心裡平複着翻漿滾滾的心緒。
他摁響門鈴,别墅隔音效果很好,智能門鈴随即亮了起來,保姆的聲音傳了出來:“越先生找吳少嗎?”
越成迎點了點頭,家裡老人還在,他不能太失态。
吳江噔噔噔的就下了樓,疑惑越成迎為什麼不直接進來。
剛出門就被越成迎拉到一邊,腳步不停的往小院子裡走。
“怎麼啦哥?”吳江跟在越成迎身後,從他的視角裡看,隻能看見越成迎金黃色柔軟的長發和那一小節露出的白皙脖頸。
越成迎沒說話,把人拉到隐蔽的地方後,才松開吳江的手,黑暗中看不清神情。
吳江也感覺到不對,眉梢微蹙,低聲問:“怎麼了,哥?”
越成迎擡起頭,碧綠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閃着光,嘴巴張合了幾次,伸手撫上吳江左耳上的紅鑽耳釘,最後終于緩緩吐出幾個字:“我的發帶呢?”
吳江一瞬間有些愣神,連帶着手都有些細微的發抖。
“在……房間。”
越成迎手指有些冰涼,仍然撫着吳江的耳垂,好半天才道:“你打算什麼時候給我?”
聲音有些不一樣的顫抖。
吳江說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看着眼前人,他終究還是覺得恍如隔世。
“你答應我嗎?”
越成迎難得硬氣了一回,直接擡腳踹了吳江一腳,道:“廢話,還不快去拿?”
吳江内心有一絲酸楚,伸手揉了揉越成迎柔順的金發,噔噔噔的踩着拖鞋飛快奔回了室内。
不消幾時,吳江手裡拿着一個淺綠絲絨小盒子和一本相冊,匆匆來到越成迎身前。
“跟我回家。”越成迎沒有着急幹什麼,隻是再次拉住吳江的手,往别墅外走去。
黑色奧迪駛進另一棟小别墅,越成迎下車後就把人帶回了家。
倆人都堪稱輕車熟路,越成迎道了句:“你先坐着,我去拿點東西。”就踩着拖鞋匆匆上樓。
吳江坐在沙發上,心髒一嘭一嘭的跳動着,他握緊細細發抖的手,搓了搓白皙的臉龐。
在做夢吧。他想。
越成迎從樓上下來,手上搬着一個淡綠色書箱,吳江伸手接過。
“這是……?”吳江看着擱在腿上的書箱,心裡有一定的預感。
“嗯,信。你回去再看。”越成迎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白開水喝了一口。
吳江把箱子放到大理石桌子上,他想在已經理智回籠,終于說出那句:“你……為什麼答應我?”
越成迎站着,俯視着吳江深黑色的雙眸,良久才道:“章景和我說了,對不起,我讓你等了好久。”
一個啞巴不會說,一個膽小鬼不敢做。
吳江眼角徒然滑下一到淚痕,伸手把越成迎拽到身前,臉深深埋進頸窩。
“越成迎,我很想你。”
越成迎給吳江順着毛發,細長的手一下下輕輕拍打着他的脊背。
陰差陽錯,他為了更好的和吳江相處,來到美國進修,結果弄巧成拙。家庭巨變,吳江也變得沉默寡言。但幸好,陰差陽錯,一切似乎還不算太晚。
“哥,我能親你嗎?”吳江擡起濕漉漉的眼睛,盯着越成迎看。
薄唇輕抿了一下,越成迎低頭,吻上了吳江的唇。吳江雙手摟着越成迎的細腰,随即加深了這個吻。
如果一切重來,我仍然選擇。
吳江松開越成迎的發帶,起身繞到他的身後,嘴裡挂着一抹笑,使壞的把發帶連着金黃色的秀發變成了一條麻花辮。
那條發帶通體呈淡綠色,其上用金絲繡着些向日葵的花紋,細細的發帶末端墜着兩顆剔透的綠寶石。
越成迎笑了笑,由着他去了。
吳江又把帶過來的相冊遞給越成迎,在身旁坐下,挨着越成迎翻開了相冊。
“這是我們之前拍過的照片……那張是去香格裡拉的……這張是文藝晚會那天,還有那些,我們當時去荷蘭的時候拍的……”吳江稀裡嘩啦叽裡咕噜說了一大堆,手上動作也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