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
白箐箐在造型室坐着,從頭發到指甲,全在别人手裡,臉上貼了面膜,不能笑也不能說話。
敖騰在旁邊陪着,一米八多的大男人縮在椅子上,被自己的親姐姐訓得頭也不敢擡,半個多小時過去了,他姐戰鬥力依舊驚人。
關鍵的問題是,還有這麼多外人在場。
他敖騰在社會上也算是知名人士,是前騰躍影視的董事長,是知名懸疑劇編劇作家,大半個娛樂圈都是他人脈,出去連影帝都尊稱他一句敖老師的那種。
現在在東省頂尖明星造型室,被姐姐訓了半個小時,連一句嘴都不敢回。
丢臉。
敖騰拿餘光瞥着五米外的白箐箐,這麼近的距離,她連個眼神都沒有看過來,想起她剛剛在車上說的話——
小舅,堅定你的信仰不要動搖,我保你以後平安順遂。
他現在就不太平安了啊!
敖心逸:“箐箐是個孩子,背上、腿上、腳上全是傷,在家靜養還不夠呢,你還帶她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你現在還敢看她?”
“箐箐現在沒事你已經要謝天謝地了!怎麼,你看箐箐,是指望她幫你說話?”
敖騰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敖心逸被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到底顧忌着在外面,否則就要上手去揪他的臉了。
“姐,我是看你說了這麼久的話,要不要喝口茶?”敖騰抓住機會起身,從茶幾上端了飲料給敖心逸,雙手遞到她嘴邊,悄聲道:
“姐,有什麼話咱晚上回家再說吧,時間不早了,晚上這麼重要的場合,可不能遲到。”
敖心逸眼睛又瞪起來,被敖騰恭敬地一鞠躬,雙手将飲料又朝上擡了擡,聲音也大了點:“姐,您喝茶!”
在場的造型師和工作人員忍不住輕輕笑出聲,敖騰聽得面紅耳赤,但還是硬着頭皮讨好敖心逸。
反正臉已經丢得差不多了,不差這一下。
“回去再找你算賬!”
*
瓦德斯頓莊園。
晚上六點,天色稍暗,莊園内美輪美奂的燈光已經悉數亮起,現場演奏的弦樂聲從宴會廳越過綠地草坪,隐隐約約傳至落客區。
已到場的賓客三五結伴,站在外面聊天,視線時不時瞟向入場處。
白家失散了十八年的女兒找回來了,叫白箐箐,據說人一直在窮鄉僻壤生活,是突然出了交通事故,才被白家發現了。
圈裡之前一點消息都沒聽到過,不知道她是從哪兒突然冒出來的。
這麼多年來,誰不知道白家有五個天之驕子般的兒子,還有唯一一個獨女,白穆甯,被白家從老一輩到小一輩,寵得像眼珠子似得,沒少被敖心逸和她五個哥哥帶出來炫耀。
就連白家兩邊的老人,也常愛把她帶着,逢人就介紹這是自己的孫女兒,家裡的漂亮小公主。
從沒聽說他們家有第二個女孩兒,更沒聽說敖心逸當年是生了兩個。
如果說現在這個白箐箐是他們失散了十八年的親生女兒,那白穆甯……不是親生的?
“白書霆和白澋誠來了,老三也來了,在那兒呢,”貴夫人優雅地舉着香槟向前方一指,“聽秦太太說還見到他家小兒子了,就是一直沒看見人。”
“他們家老二呢?還在什麼冰島呢?”
“不是冰島,是芬蘭,有兩年沒回來了吧?”
“他們家老四成天全世界各地到處跑,一年裡還能偶爾見到一兩次呢,老二倒是奇怪,放着好好的家業不做,跑去那種地方搞工作室。”
“白家出藝術家呢。”周太太張望一圈,抿唇笑着:“也不知今晚能不能看見他們。”
“又不是臨時叫的,自己搭個私人飛機也就回來咯,要是今晚不來,不就是表态了嘛。”另一白裙夫人陰陽怪氣,眼中鄙夷。
白箐箐被找回家不到一周,消息像瘋了一樣早就傳遍了圈内。
夫人們還好,私下傳一傳,各家貴女少爺們的八百個小群裡早就炸鍋了,說白家是出了真假千金,豪門瑪麗蘇小說照進現實。
圈裡宴會多的是,每次人能到三分之一就不錯了,今晚還沒到時間,草坪上就站滿了人,相熟的不熟的,各家都來了,許多人家還來了好幾個,出席率奇高。
大家拿着香槟互敬,不知道今晚之後,白家是會成一段美事,還是成一段笑話。
畢竟,白穆甯在圈中可謂是……衆星捧月。
“噓,白家的車到了。”
加長黑車在庭院門口前緩緩停下,最先下來的是敖騰,小步跑到車門的另一側,彎身打開車門。
敖心逸提裙下車,回頭彎身,将手伸向車内,一隻細瘦的手搭在她的掌心中,借力下車。
旁邊工作人員從中取出一個輪椅展開,敖騰親自接手過來,推到車門前。
“輪椅?”
“新找回來的那個腿不行啊?怎麼沒聽說呢?”
“這種消息,怎麼好意思往外傳的,欸……那不是自己能下地走嘛。”
兩顆信仰金光入體,白箐箐耳力好了不少,甫一下車,就聽周圍淅淅索索的議論聲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