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明珠眼見蟲子落到草叢不見,生怕被野鼠叼了去。可這廂陶飛光轉身回屋,也不知道要留多久,正在焦急之時,便見他吹滅屋子裡的燈,提着燈籠又離開了。
待到冷明珠确定陶飛光已經走遠後,才從藏身的地方出來。她在草叢裡翻找了一陣,找到那已經成了兩半的胖蟲。
冷明珠從衣服裡掏出一塊帕子來,将蟲屍體包了起來随手收進蕭策給自己的荷包裡,等做完這些她卻又後悔了。
影三給她的帕子和荷包都是上好的料子,卻用來包了這種的腌臜東西,而且四舍五入是蕭策送的。冷明珠盯着那荷包,真想賞剛才的自己兩個大耳刮子。
此時天光泛起魚肚白,她不敢再做停留,仍舊是按着原路返回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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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明珠攀了窗子進屋,又将荷包裡的蟲屍拿了出來,在房間裡尋了一圈,找了一個木匣将蟲屍體放了進去。
這樣做完她才徹徹底底放松下來,卸了全身力氣也顧不上洗漱,脫了衣服就準備休息。
可是眼睛剛剛阖上,連夢都還未曾開始做,這客棧裡住的江湖人便起來了。
大嗓門的吆喝聲充斥了這個小小的客棧,冷明珠瞪着眼睛想着那小二說的話,心道小二說謹慎了,這嗓門真不是一般的大。
一會兒又隐隐聽見碗碟摔碎的聲音,緊接着還有小二的驚呼聲。
冷明珠此時真恨自己訓練出來的好耳力,氣得翻了個身,将聲音都甩在了背後。
她閉着眼腦子中亂哄哄的,大抵是人們心目中的武夫是說書先生口中那樣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故而武林人士在百姓眼中便皆是粗魯的莽夫漢子。
若是他們見過那種武林世家的公子,便是說逍遙門的陶飛光站出去,舉手投足的風度,說是哪個名門高仕家出來的公子也是可信的。
外面的聲音似乎小了一些,冷明珠思緒漸沉。
将睡未睡之際又突然想起了蕭策,瓊陽山莊矜貴的少莊主,所用所食,不知甩陶飛光多少條街,錦衣玉食用在他身上才是再合适不過了。
金磚寶石在他眼裡不過是流砂一礫,看什麼都隻是淡淡的,那天看自己時候也是……
初見蕭策時她隻覺高潔傲岸翩翩公子,說了兩句話便破了功。
相處久了她又發現,蕭策雖嬌縱卻又有度,縱使平日總拿自己頑樂,但她知道那隻是善意調侃。
真遇到正事卻又變得可靠無比,讓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心,甚至是依賴。
冷明珠想着蕭策的樣子,又記起了那日在陶家山莊的會客廳裡,在那樣多人的面前,沒有人知道自己就站在蕭策的身邊。
也是對着那樣多的人,隻有他出言維護自己,甚至是咄咄逼人。腦海裡将蕭策說過的那些話反複回憶了幾遍,意識才昏沉了起來。
睡意再次蔓延,她本是不敢睡沉,腦中思緒亂七八糟,混亂間又記起了那個蕭策塞給自己,讓自己暖手的手爐。
似夢非夢間手爐貼過的地方開始有了暖意,像是那塊手爐又貼了上去。溫暖漸漸蔓延全身,這一刻冷明珠終于平靜下來,安心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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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烏雲滾滾,蕭策披着衣服推開了窗子,房間裡燃着的暖香随着他的動作浮到屋外,下一刻幾滴雨水濺在了窗框上。
蕭策散着發,嗅着濕冷的空氣,憋悶了幾日的胸口才覺得暢快。
他站在窗前看了一會雨打枯枝,直到身上一激靈,這才覺得冷,趕忙關了窗又窩回床上。
等到身子回暖的時候,房門又被敲響。蕭策應了一聲,便見着纨曲端着托盤進來。
“今日又煮了什麼東西?”
纨曲放低托盤讓他看清裡面:“今日煮了些甜湯,剛剛才從爐子上端下來。”
蕭策應了一聲,接着便打了個噴嚏。
“好好的在房裡,怎得還着涼?”纨曲伸手摸了摸,擔心是被子不夠厚,讓蕭策睡的時候着了涼。
蕭策敷衍一句無事便接過碗,因着還有些燙,他就這碗沿隻是小口抿着。喝了幾口,便覺得身上熱了許多。
纨曲給他擦了擦嘴巴,道:“方才逍遙門來了帖子。”
“祖母呢?”蕭策聽了皺眉問。
“今日去接梅夫人同梅莊主了。”
蕭策聽見陶家便覺厭煩,正準備讓纨曲随便安排,話在心裡又過了一遍,才又對纨曲道:“安排個人找個時間過去吊唁,死了人,總歸是讓人難受的事情,”他說着頓了一頓,又補充道:“我也過去。”
纨曲在這種天氣一點也不想讓他出門,正準備勸阻,卻聽他道:“在這裡待着也是無聊,不如趁着還能走的時候,四處多走走多看看。”
纨曲聽了他這撕心的話,心裡堵了又堵,終究是沒有說出一句反對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