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
“相公,那我同你一道去。”秋杏不想說那些不吉利的話,也祈求路過的神仙别叫他們把自己剛剛腦子裡想的話聽過去,當不得真的。
羅楊拒絕了,“不了,我先去探探路。”
秋杏不放心,着急的翻了個身,然後抓住羅楊的手臂,“相公,我和你一塊去吧,兩個人好歹有個照應。”
羅楊在夜間眼神也好,雖然沒光,但也勉勉強強能看到秋杏的面容,面對他擔憂祈求的神情,無聲歎口氣,随即伸手在他背上安撫的拍了拍,“真沒事,我不往深裡去,不會有危險的。”
秋杏抓住他的手,窩進了他懷裡。
兩人同床共枕幾個月,羅楊從最初的很不自在變成了如今的習慣,順着手攬住了他,語氣壓的低,“家裡還需要你照看,就幾個小的我不放心。”
早春夜間本來就冷,兩人抱着倒是暖和多了。聽他真不讓自己跟,秋杏強求不得,隻得叮囑,“那相公要多小心,萬不能将自己置于危險境地。”
羅楊認真應下,“我知,你别擔憂。”
羅父九個月的孝期還未過,兩人又低聲說幾句便睡了。
翌日早,羅楊醒來的時候秋杏已經起了,穿上衣裳推開門出去,秋杏正在竈屋忙活。
家裡沒糧蒸不了饅頭窩窩頭,秋杏隻能将昨天挖來的野菜清洗幹淨煮了,連湯帶菜,叫羅楊墊個肚底,好歹别真空着肚子。
“下回不用特地給我準備吃的。”羅楊從竈頭中間的瓦罐裡舀了溫熱水洗臉的時候說。
秋杏眉眼柔和的笑了笑,“我也睡不着,想着既然起來了那就給相公煮點吃的,好歹喝口熱湯。”
羅楊知道這是他的托詞,心中熨帖,“你也吃點吧。”
秋杏笑道:“我還沒餓,喝口湯就成了。”
昨晚吃的沒油少鹽的野菜,一晚上過去怎麼可能還沒餓?
“都墊墊肚子,你一會兒不也要出門嗎。”羅楊說。
秋杏見他堅持,心裡甜,“那我吃一點點就成了,我真沒餓。”
看着他的笑,羅楊心裡酸澀。
若非沒糧,何至于此?
兩人邊說着話邊将發苦的野菜吃了,想着湯好歹是野菜煮的,總比白水好些,就連帶着也給喝幹淨了。
墊了肚子,羅楊背上背簍,拿着砍柴刀,再帶上秋杏裝的一竹筒水便出門了。
頭頂的天穹還是灰白色,群山尖隻露出了短短一截光,太陽還在山那頭沒翻過來。曠野寂寂,四下少有人聲。早起的農戶家中有縷縷炊煙升起,沒一會兒就飄散了。
晨風幽幽,吹的鼻尖泛冷。
羅楊将手指縮進衣袖裡,背簍裡裝着砍柴刀,大步的往山上去。
沿途野草伸展腰肢,露水晶瑩如珠。偶爾一堆草叢裡夾雜着幾根能吃的野菜,那自然是不容錯過的。隻是山腳下的路往來人多,漏網之魚寥寥。
羅楊将那小把野菜裝進背簍裡,手上握着砍柴刀和竹竿,打起精神上了山。
晨露還有些重,遠處林子裡的霧還聚攏着。羅楊一步一打草,驚走可能藏匿的毒物。
在山底下還不顯,等往裡走了段,野菜就慢慢多了起來,有時還能采到蘑菇。蘑菇可比野菜好吃多了,哪怕隻是用水煮,鮮美的山珍也比清苦的野菜好入口。
羅楊一路往前走,野菜蘑菇加起來不知不覺竟裝了半背簍。拿回家節省着吃,也勉強夠支撐一天了。
樹木枝丫伸展蔓延,遮住了頭頂的太陽。羅楊趁着縫隙大的地方仰頭看,發覺太陽已經升起來了。
又往前找了找野菜蘑菇,正想着要不要倒頭回去,他卻突然聽到了一點兒動靜。
羅楊立刻警覺,怕是什麼危險的東西。人不動,眼睛卻飛快梭巡,等看到隻是一隻紅羽的野雞之後才松掉那口氣。
不過很快羅楊發現了不對勁,因為那隻野雞竟然走的并不快,翅膀撲棱不起來,像是受傷了。
羅楊:!
他今天本就是來尋摸吃的,現在既然碰到了野雞,而且還是一隻翅膀受傷的野雞,仿佛老天都在叫他給瘦骨嶙峋的家人補一補身子,那再如何都不能錯過了。
想到此,羅楊彎腰撿起幾塊石子,想瞄準它帶着黑色斑紋的頭部或者頸脖敲暈,好帶回去賣掉或者吃了。
結果這石子打歪了,砸到了野雞腿上,野雞嘶鳴一聲,飛快逃。
羅楊出師未捷,趕緊追。
野雞的翅膀和腿都受了傷,跑的并不是很快。羅楊邁着一雙長腿,大步大步的追趕。
眼看着距離将近,羅楊正準備着縱身一躍撲過去,不料那野雞卻像是察覺到了危險,竟鑽進了雜草叢,直接沒了影兒。
都追到這裡了,羅楊哪裡肯放棄,擡步追了進去。
順着野雞留下的痕迹,他一面揮手别開那些野草,一面不停歇的追。
等他從雜草叢裡出來,就見前方竟立着一堵院牆,而野雞早不知鑽到哪裡去了。
羅楊驚疑不定,這山裡怎麼會有牆?沒聽人說起過啊。
他握着砍柴刀,猶豫片刻,還是走了過去。随着距離的靠近,倒是看的更清楚了,這院牆修的很高,想來是修來抵擋野物沖進來的,隻是現在已經有些裂縫。
羅楊特地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确定沒聽見裡面有什麼響動,這才戒備又警惕的靠近有些腐爛的大門。
“吱呀”一聲推開門,前方就是間破敗的茅屋。
是真的破敗。
泥築的牆皮往下掉了一大堆的灰,屋頂半邊的茅草早就被掀飛到不知道哪裡去了,門口的破缸底下甚至生出了苔藓,像是菜地的地方也已經長出荒草……
這一切,都表明着這裡已經很久不曾住過人。
不會是原本村裡誰家的屋子吧?
但沒聽說過啊。
這追野雞追了一路,羅楊也累了,幹脆放下背簍,想坐下歇口氣。隻是外面到處都是一層灰,也沒個坐的地方。羅楊想了想,打算去屋裡看看有沒有遺留的條凳之類的東西,好歹移到院子裡坐一坐。
結果這一推門,眼前之景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