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小爹張嘴就要罵,但羅楊搶在了前頭,“這位叔麼,養不教,父之過,我看這孩子比何立還大,也是個小大人了,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他不知道教的人總該知道吧?”
被人說教了一番,虎子小爹氣的不行,“關你屁事!少在這裡摻和!你管得着嗎你!”
“他們是我舅娘和表弟。”羅楊正色道:“你們這又罵又咒的,我焉能不管?”
虎子小爹反應過來了,頓時拉長音調“呦”了聲,陰陽怪氣的,“原來是出家當和尚的那個啊,我道是誰呢。”
羅楊就說:“佛祖就在身旁,叔麼,說話要小心啊。”
虎子小爹身子僵住。
他原先從不信陰司報應、老天佛陀,可偏就是他成親幾年遲遲不開懷,常有人嘀咕是他兇悍刻薄驚着了送子娘娘,所以才懷不上。旁人說的多了,他心裡也琢磨,最後特地去廟裡求菩薩,還咬牙舍了香油錢,沒倆月竟真的懷上了!原是菩薩保佑啊!
這段往事真是傳奇,從此後,他心裡對那菩薩佛祖神仙土地的深信不疑,覺得老天爺當真在看呢。
若是羅楊說旁的還好,一說起佛祖他腦袋裡那根弦就繃緊了,此時再一看羅楊那短短的頭發、神态動作間與莊稼漢完全不同的神色,蓦然驚醒,和尚,不就是侍奉菩薩佛祖的弟子嘛……
想到此,虎子小爹一陣心虛,但又不想落了下乘,色厲内荏道:“你少拿佛祖唬我,我又沒幹虧心事!”
羅楊拿出在蓮華寺為僧的款兒,語氣平靜,眼神直望進他内心,“我佛慈悲,常勸世人與人為善、口下積德。”
這架勢,還真把虎子小爹給唬住了,張着嘴,愣是沒憋出一句話來。
不僅僅是他,邊上其他人也靜了。
怎麼說呢,他們都是些為生計奔波的莊稼人,每天就在那一畝三分地上忙碌,有些人甚至連鎮上都沒去過,天天常見的就是這些人,見識實在有限。所以羅楊這架勢一擺,那周身的氣派還真與旁人不同,又如何不唬人。
虎子小爹怕的慌,“不賠,不賠總成了吧!我虎子傷的重着呢!”
羅楊低頭一瞧,“我看他龇牙咧嘴、活蹦亂跳呢。”
虎子小爹氣急敗壞,“那你想怎麼樣?”
“道歉。”羅楊說:“小孩子懂什麼?自然是有樣學樣。那些話要不是他聽旁人說,又如何說得出來。叔麼作為他小爹,豈能置身事外?”
說話還拽詞,那種沒來由的壓迫感更重,也讓虎子小爹心裡更怕。雖然不懂有些詞的具體意思,但大緻他懂了——這人叫他認錯呢!
虎子小爹不想低這個頭,這不是把他的臉皮往地上踩嘛!
可他不樂意,羅楊有的是法子治他,“叔麼,人生前所為可是決定着死後的去處,錯而不改,那是要下地獄的。”
“我錯了!”虎子小爹被他這話說的渾身一哆嗦,眼中裹着害怕,“都是我不該,以後我不說了,不說了。”
羅楊一笑,又問縮在他背後的虎子,“他呢?”
那笑容,莫名的讓虎子小爹看出了一點兒恐懼來,忙護住虎子,“他也不會再說,我會教他,會教他的!”
羅楊:“錯了嗎?”
虎子犟嘴不吭聲。
虎子小爹連連,“錯了錯了,我們都錯了,知道錯了。”
他是真的吓到了。
而苗金鳳隻覺得解氣,哭聲也停了。
羅楊沒不依不饒,轉頭對苗金鳳說:“舅娘,我們回去吧,立子還得去看傷呢。”
苗金鳳惦記兒子,哪裡還顧得上别的,聞言立刻說:“好,去看傷。”
羅楊摸摸何立的腦袋,“走吧。”
何立一抹臉上的淚水,碰到傷口時有些疼,但他心裡是快活的,因為有人給他讨回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