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年僅四歲的鄧有穗并不知道的這麼清楚,她隻知道個大概。但即便如此,羅楊也猜到了大緻内情。
—— 沒想到還有自己的緣故。
羅楊一時間心情複雜,陡然生出些許歉意來。
正聊着呢,鄧三毛回來了,“羅兄弟,我換到了!”
他手裡拎着一個袋子,看樣子得有七八升,一打開全是磨細的苞谷面。羅楊屬實沒想到他竟然換到了這麼多,一時驚住。
不料鄧三毛卻說:“羅兄弟,我知道這些苞谷面不夠換你那塊肉,但我現在隻能換到這些,你切一些給我,剩下的你帶回去成不成?”
羅楊:……啊?
這裡的肉這麼值錢嗎?
羅楊敏銳的察覺到兩個世界的錢不同,他暗自記下,嘴上說道:“這些足夠了,原本就是我送你們的。”
鄧三毛:“可這……”
羅楊義正言辭,“鄧兄弟,你我相識一場也是緣分,何況上回你給的糧食确實幫了我大忙,就别再推辭了。”
聞言,鄧三毛眼眶都紅了。
這年頭吃肉難,除開肉票糧票,一斤肉能換四斤多的面粉,那面粉還是正兒八經的麥子面,正宗的細糧。如今十斤苞谷面換三斤多四斤肉,是他占了便宜。
他深吸口氣,語氣誠懇,“羅楊同志,你這個兄弟我交定了!”
羅楊笑道:“羅兄弟客氣了。”
上回救命之恩鄧三毛雖然謹記在心,但對于深交之事卻不敢多想。如今對方這般行事大方、不斤斤計較的做派屬實叫這段時日曆經磨難變故的鄧三毛心中感動,是真将羅楊看成了兄弟。
鄧三毛熱情的叫羅楊坐下,又去翻出别人送的自炒粗茶給羅楊泡上。
羅楊不懂茶,卻覺得茶水比白水好喝些。尤其這天冷,喝碗熱茶渾身都暖和了起來。
鄧三毛問:“羅兄弟,你應該還沒二十吧?”
羅楊點頭,“十八,鄧兄弟呢?”
鄧三毛說:“二十四了,比你大六歲。”
羅楊有些驚訝,因為這年紀竟然比他以為的要小些。
鄧三毛是個黑瘦的漢子,身量倒是不算矮,許是常年下地幹活的緣故,身闆看着也很結實,闆寸頭更顯得精神。隻是常年飽經風霜,讓他看起來有些顯老。在羅楊看來,得有二十六七。
鄧三毛看出來了,挑眉,“是覺得不像?”
羅楊當然不能承認,“沒,隻是沒想到鄧兄弟比我大好些。”
“你看着就比我小。”鄧三毛說:“你應該還沒成家吧?”
羅楊搖頭,“已經成家了。”
這下輪到鄧三毛意外了,但轉念一想,如今雖說男子二十才能結婚,可好些村裡卻都不是這樣。就好比他自己,當初不也沒到二十就結婚了嘛。
“那還挺好。”鄧三毛說:“弟妹想必是個賢惠人。”
羅楊笑道:“是我的福氣。”
兩人聊了片刻,算是對彼此有了一個初步認識。
羅楊倒是很想弄清楚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回事,可他不敢暴露自己,隻得将心思收回去。也怕鄧三毛多問,回頭多打聽察覺到不對,便不敢再多留,隻得道:“鄧兄弟,天兒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鄧三毛客氣詢問,“留下來吃過飯再回吧?”
羅楊拒絕了。
且不說對方家中拮據,留下用飯是給對方添麻煩,就算今日對方不缺這口吃的,他也不能留下來,畢竟交往過深,容易露餡。
羅楊背上那兩袋糧食告辭。
回程路上不免又被那些在地裡幹活的婦女們看到,隻是離的太遠,她們看不清背簍裡究竟放了什麼東西,倒沒傳出甚麼不好的話。
“诶,他就走啦?”
“也不知道是哪個大隊的。”
“香枝,是去你家不?”
于香枝柔柔一笑,“我一直在這幹活,也不知道呢。”
有人問:“你剛不是喊你男人去了?”
“是喊了一句,但不知道是不是。”說完,于香枝繼續埋頭幹活。
“肯定是。”有婦女說:“在我們大隊,他就隻認識你家的人,那不是去你家又是去哪兒。”
“也不知道那羅同志什麼事。”
“還背着背簍呢,該不會是裝着東西吧?”
“可别是又把糧食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