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仙長……”
聽聞黎漸不去,宋執淵立馬心急地上前一步。
以往浔陽城中也不是沒有修士到此,同宋家有所往來的更是數不勝數,以宋執淵的資質天分,多得是想要收他入門下的。
他沒有答應,不是看不上人家修為門戶不夠,隻是覺得,緣分未到。
但眼前這人,宋執淵從第一眼見他開始,便覺得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讓他自然地想要靠近,仿佛是早已認識了幾十年。
“仙長請留步。”
宋執淵徑直上前,伸手攔住了黎漸的去路,目光淡然落在身後的宣朗身上。
紫袍的公子看了宋執淵一眼,“啪”得一聲揮開扇子,笑着敲了敲齊竟遙的肩頭:“齊公子,難得出來遊湖,莫要讓人失了興緻。”
他們此番到此,并非全然是為了應承長樂坊花魁的邀約,憑他們名門公子的身份,區區一個坊中花魁,哪能請得動這麼多大少爺出山。
他們之所以在此齊聚,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為了下月東麓山仙長下凡一事。
要知道,東麓山仙長十年下凡一次,除了來為城中的百姓洗禮,還會帶着凡間第一宗門乘雲宗的弟子下山随侍。根據适齡少年的資質,他們會擇取一人入乘雲宗修仙,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凡間宗門數不勝數,唯有乘雲宗與東麓山相連,是能夠直通飛升的捷徑。
想當年東麓山的前任掌座,也是由凡間擇選,進入乘雲宗修行,後來飛升東麓山,做到掌座的位置。包括如今的東麓山雙仙,時淵仙君和東黎仙君亦是如此,可見乘雲宗的道法非同一般。
但要想被仙長擇選,那幾乎是微乎其微,如今唯一能有機會的,莫過于對劍術天賦異禀的宋執淵。
于是乎,各家就開始想辦法拉攏宋執淵,隻待他進入乘雲宗後,能夠不忘往日情分,提攜一把。
乘雲宗有一不成文的規矩,掌教弟子及以上身份者,可從凡間帶一人入宗門修行,隻需知會管事長老一聲,便可直接入内門,無需從外門弟子考核。
但如今乘雲宗裡有此特權的掌教弟子不過三位,長老及以上,素來極少會下山,且要求更高,甚少會從凡間領弟子入門,如此這三位掌教弟子便是難得的機會。
想要成為掌教弟子不是易事,他們倒不會想讓宋執淵成了掌教弟子後,再回來尋他們,那樣還不知要等多久。
他們隻需宋執淵在掌教弟子面前美言幾句,得個露臉的機會就好。
宋執淵一心想要黎漸一道遊湖,誰也不敢多言一句不對,況且黎漸也算是個修士,于他們入仙門有利無弊。
這個人情做下來,不過擡手的事。
最後,還是齊竟遙被幾個名門公子給壓了進去,制住了他将要發作的大少爺脾氣,恭恭敬敬将黎漸和宣朗二人給迎了上來。
奢華的畫舫上,琴音悠揚,伴随着淺淡的脂粉香味,舫首花魁飄然起舞,長袖輕擺,舞姿翩然若仙。
黎漸坐在席位上,随侍的丫鬟替他斟酒,淺酌一口,随即放下。
宣朗大概沒見過這般場面,從坐下開始,面色就十分拘謹,連随侍的丫鬟給他倒酒都不接,眼尾低垂,唇角緊抿,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畫舫中來的名門公子有十多個,個個衣着華貴,談笑風生,彼此縱然不熟,但也說得上話。
大家似乎也是刻意不理,獨獨顯得宣朗沉默寡言,不愛搭理人。
“聽聞,前日齊家雜貨鋪的掌櫃得罪了黎仙長,鬧得可是不小,搞得好些員外對此意見頗大,風頭都傳到我們趙家來了。”
各家公子推杯換盞間,一道嗓音響起,黎漸順着聲音看去,正是方才那位紫袍公子。
落座時,黎漸聽宋執淵給他介紹過,這位面容和善的紫袍公子是浔陽城中趙家的大公子,趙成玉。
跟齊家經商不同,趙家祖上三代簪纓,地位非比尋常。到了趙成玉父親這一代,雖說未曾謀個一官半職,但憑着祖父卸任後的聲望,也還是在浔陽城中有些地位,到哪都說得上話。
如此,才能在方才的場面上,讓齊竟遙都不敢駁他的面子。
趙成玉為人和善,衆人皆知,聽他開口,各家公子紛紛放下杯盞,偏過頭來看。
說到這,齊竟遙面色更難看了,本來覺得宣朗給他丢人的臉色,此時更是青紅一片。
不提這個還好,提到這個齊竟遙更生氣,要不是因為宣朗,他也不會因此得罪黎漸,害得那掌櫃回去告了他的狀,讓他被父親責罰。
他爹說的沒錯,宣朗就是個禍害,把他留下來遲早是要倒大黴的!
這時,有好事兒的應和着開口:“我也聽說了,我記得那日我家管家就在呢,親眼看着的。齊小公子,這事兒可是在你們家發生的,你不會不知情吧?”
衆人聞聲附和,面上皆是一副準備看戲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