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門的日子流逝的很快，師兄們說這裡的冬季很少下雪，可一下，整片土地，連帶着遠處的黛山都覆成了白色。掌門一大早就起來喊他們去除雪。靜谧的氛圍被打破，弟子們拖着掃帚拿着符，練武場先是被清的幹淨，各戶屋頂的積雪紛紛砸下來，在院門前堆成一小堆，懷遠推開門，卻發現台階上留了些紙包，是些幹果臘肉。其他還沒醒的弟子門前也留着，魏十六打着哈欠沖他招手：“早啊小師弟，喲，今年師兄們可是大手筆。”他拾起房門前的東西，“這是師兄給的？”懷遠問道。“對啊，每年都這樣，冬天嘛，總是要儲備些的，好多師兄師姐會把家裡寄的、自己在外買的、甚至是親手做的吃食幹糧拿出來供大夥分，你要是吃臘肉的話，就讓程師姐幫你弄，蒸煮炸炒随便挑，不過得給她留一碗作心意的。我先去吃飯啦。”

屋檐的雪悶聲掉落，砸了懷遠一臉，起碼讓他頓時清醒了。學舍院門被推開，何易披着鬥篷跑進來，一手提着食盒。“小遠，一塊去除雪吧。要掃帚嗎？”“來了。”“先貼上這符，保暖的。”何易在他袖口處貼了兩張符紙，他自己的袖子上也貼了幾張，“你吃飯了嗎？”懷遠看到他的面頰被凍出了紅暈，何易笑笑，從食盒裡拿出兩個饅頭，“給，再晚點去可連饅頭都沒有了。”懷遠咬着剩點餘熱的饅頭，匆匆跟何易跨出院門。

“瑞雪納新，小遠有什麼新年期望嗎？”懷遠笑着搖搖頭，不經意間瞥見門旁的雪堆似乎動了動，定睛一看，上面竟然立着隻大白鳥，懷遠差點把它的長喙看成了枯枝。“小易，小易，快看。”白鳥跳下雪堆，一步一步閑逛着，又忽而展翅飛走了。

“它不去南方過冬嗎？”懷遠疑惑道。

“會不會是迷路了?”

“管它呢，反正掌門可喜歡收留這些鳥了。”

寒風在窗外呼号，學堂内爐火提供着暖意。林川已經三天沒來了。“她生病了嗎？”懷遠問魏十五，“應該吧，請了好幾天病假，房内敲門也沒回應。”懷遠跟何易說了這事，連帶着藥田的對話也複盤一遍。“總感覺那株麟葉不正常。”懷遠皺眉道。“等她什麼時候肯出來再仔細問問吧。”風裹着雪拍在人臉上，懷遠猜測家裡也在下着大雪。

冬夜适合呆在屋裡圍着火爐翻藥典，或者悶頭睡大覺。窗邊的竹叢簌簌掉着雪。懷遠哈着氣懶懶地翻書，清脆的敲門聲響起。何易裹着鬥篷站在門邊，身後大雪紛飛。

“小遠，能陪我去一趟機關坊嗎，有個很重要的零件落在那了。”他的睫毛上沾上了雪粒。

“小易你還蠻膽小的的，男子漢大丈夫怕啥。”懷遠打趣道。

二人沿着巷路，走在前面的懷遠打着燈籠，四□□院挂着的燈籠早早熄了，在風中吱呀作響。“這裡怎麼這麼黑。”懷遠環顧四周，“入冬後夜間習武的弟子就變少了。”懷遠就是“冬眠”的弟子之一。雪片落在燈籠上融化，晚上風吹的急，懷遠被凍得打了個噴嚏，“該多穿點的。”他喃喃道，感覺一陣頭皮發麻。“不要緊吧？”懷遠搖搖頭，“你帶符沒？”“沒有。”練武場一片漆黑，風在耳旁穿梭着，四周的聲音像是被雪吞沒了一樣。

“小易，”懷遠縮縮身體，“你覺不覺得有些瘆人啊。”“我當時就是走到這裡不敢再走下去了。”何易緊挨在他旁邊，二人戰戰兢兢地靠着微弱的火光在黑夜中穿梭着，隻能聽得見鞋子與雪地的摩擦聲以及彼此的呼吸聲。“一定要今晚拿嗎？”懷遠剛一張嘴，寒氣逼的他牙齒直顫，“明天早上就得交。還沒到嗎？”燈籠向前晃了晃，“往右邊靠靠，咱們貼着牆走吧。”火光跳動的刹那，懷遠瞥見牆根處有個凸起。“那是什麼？”懷遠提着膽問道。“要不，咱們再靠近些？”火光掠過，懷遠大驚，連連後退和何易撞到一塊，“媽呀，是個人！”兩人縮成一團，“去……去瞧瞧是誰吧。我來打燈籠。”何易也是怕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