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五人沿着滾滾江水一路向南。據崔賀自己說,他因病錯過了與同門弟子結隊的機會,便選擇自行前往古墟。師兄很高興多了個同樣深谙茶道的相談者。一老一少無話不談,當他們倚在巨石後比較着究竟是青山晨露還是紅梅含雪更适合當茶水時,其他三個被冷落的弟子百無聊賴地在江邊打水漂。
“初雪寒度适中,但終是不夠潔淨。”崔賀道。
“且不說露水收集麻煩,光深山的寒氣便破壞了茶的溫性。”師兄駁道。
“小易你這不行啊,才三個。”懷遠大力一丢,剛用手暖溫熱的光滑石片便摔進水底。
“讓開讓開。”林川的瓦礫劃破江面,濺起□□朵浪花。
“果然最不行的是你。”
“得得得,我服了,哎哎,小易你怎麼也嘲笑我啊。”玩鬧的三人離江邊越來越近。
“你這瓦片從哪撿的?”懷遠不信邪,非要打出個漂亮的連串水花。
“在水裡。”林川指指一片泛綠的水域,那處挨着林子的水面泛着層層細紋,懷遠伸手一摸,果然碰到一堆長着深綠苔痕的碎瓦片。
踩在水下的腳踝傳來一陣癢意。
“有魚嗎?”懷遠自言自語着。
“怎麼了?”何易聞聲踩水趕來。
“感覺底下有什麼東西,”懷遠盯着那泛綠的水,心裡打起退堂鼓,“咱們先上岸吧。”三人轉身朝岸上走。
眼前水面籠上了一層陰影。
“是大浪!”何易叫道。
明明之前隻距離他們五步遠的岸灘此時怎麼也跑不到。懷遠感到腳下的水越來越沉,直到腰間傳來涼意才反應過來水面正在不斷上升。
一眨眼的功夫,刺骨的冰水鑽進鼻腔。
懷遠抓住何易的腰帶,費力朝早已下沉的林川遊去。
等他們上岸了,一定要教這倆遊泳,懷遠強壓着心裡的驚恐,一刻不敢停。
在觸碰到林川發絲的瞬間,懷遠的脖頸傳來一陣窒息,周圍的妖氣濃厚起來,陰濕冰涼。昏迷的前一刻,他看到了半張人臉。
水面上很平靜,偶有水鳥掠過,毫不知情的兩人到處呼喊三人的名字。
“莫不是掉水裡了?”崔賀盯着那處泛綠的水面。
“我們離得也不遠,怎麼沒聽見他們的一點動靜,”三師兄緊皺眉頭,“這附近鬧過妖嗎?”
江面泛起柔柔的漣漪。
琥珀色的天空,初春的田野旁躺着舊木棺材,老人坐在棺木上休息。
“小崽,梨子好吃嗎,是酸的還是甜的?”
年幼的懷遠愣愣地點着頭。
“您要嘗嘗嗎?”
“死人可嘗不了這個,你知道什麼是死嗎?”
“什麼是死?”
“死就是……從遠到近,一點點吞噬……”
梨核掉在濕土上,被烏鴉銜走。
冰涼的觸感從臉頰傳來,“可算睜眼了。”何易的細語傳入耳中。
“我小時候原來見過鬼怪。”懷遠喃喃道。
“什麼?”
“不……沒什麼,”他腦子一時跟不上,“我們在哪?”
“應該是水底,這有個結界。”
勉強站起來後,懷遠趕緊松開了還攥着腰帶的手。
身邊沒有水流,腳下綠草閃着幽幽熒光,頭頂卻是烏黑一片。
“剛才為什麼怎麼也到不了岸邊,那個浪又是怎麼回事?”
“都是一瞬間的事,我落水後便沒了覺,在這結界中醒來,身邊也隻有你了。”
二人憑借着腳下微弱光亮漫步目的地遊蕩着。
“一絲妖氣也沒有,這也不像是水妖老巢啊。”懷遠屏住呼吸将傳音墜放在耳邊,生怕錯過一點對面的聲音。
“有動靜了!”何易手中化成羅盤的靈器此刻顫巍巍地轉動起來。
“我們在……東南方,唉,就算知道方位又有什麼用呢。”何易失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