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墜入了海底萬丈深淵。
不能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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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雨很慶幸自己醒的很早。
林通天每天上班起早貪黑習慣了,所以林知雨醒的時候他就已經穿好衣服吃過早飯,在看電腦上的文件了。他見林知雨出了房間,也隻是瞟了一眼就繼續自己的工作。
雨徹底停了,但地面還是濕潤的,黑雲逐漸消散,溫暖的太陽重新探出腦袋,林知雨走到學校大門前,感覺這隻是一年四季中最平常不過的一天而已。但身後林通天的催促,将她徹底拉回了現實。
林通天在車裡探着腦袋向她招手:“快去快回,拿不下的話給我打電話,這裡不能停車,我把車往前面開點。”
林知雨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最後一次踏入這個校園。
這個點,學校還沒來幾個學生。
但經過教師辦公室的時候,她看到馮老師所在的辦公室亮了燈,想了想還是擡手敲了門。
“進。”
林知雨開門進去,映入眼簾的除了座位上的馮老師以外,還有一個人。那人背對着她,她僅憑他脖子後面那顆恰當好處的黑痣便認出了他,第一反應是想轉身逃跑,但腳像被釘住了一樣,她緩慢的挪過去,低着頭喊了句:“馮老師。”
馮老師沒戴眼鏡,有點看不清,他從眼鏡盒裡拿出眼鏡戴上,看清後他笑着說:“是知雨啊,今天是來收拾東西的嗎?”
“嗯。”林知雨往右邊挪了挪,盡量與旁邊的人保持距離。
隻聽馮老師歎了口氣,“知雨,下次在學校遇到這種事情,要主動跟老師說,知道嗎?要不是你爸爸過來找學校,我都不知道自己班級裡還有這樣的學生。我原本隻以為陶婧那孩子隻是成績不好,沒想到她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林知雨聽着他說的話想,看來陶婧并沒有把宋曉薇供出去,而是選擇獨自承受處分,這是為什麼?她好奇但沒有心思去仔細想。
“老師一直都覺得你是個好孩子,人品好,成績也好,待人也很真誠,怎麼會遇到這種事情呢,我能不能問一下,你在之前的學校也遇到過類似的事情嗎?”
林知雨愣了一秒,遲緩的點了點頭,默認了他說的話。
周斯年站在一旁,一言不發,整個人臉色很沉,眼睛下方還挂着少見的黑眼圈,他雙手插着兜,看到林知雨進來的時候,也隻是淡淡一瞥便迅速收回眼神。
他靜靜的看着兩人的一問一答,但當他聽到林知雨對這個問題的回答時候,他表情似乎有一瞬間的變化,卻又很快恢複。
“學校找好了嗎?”馮老師用關懷的眼神看着她問。
“找好了。”林知雨抖動着有些僵硬的嘴唇,艱難開口。
“奧...”馮老師推了推眼鏡說:“行,那先去收拾東西吧,高三的資料有點多,這麼早其它學生估計還沒到,讓周斯年去幫幫你吧。”他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周斯年說:“這小子,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這麼早就到學校了,問就說隻是想找我多要幾張試卷考前練練筆。我看你也别着急練筆了,先去幫幫相處了這麼久的同桌啊。”
聽到後,林知雨一驚,剛想擺手拒絕,就被周斯年按着肩膀,語氣低沉的說:“走吧,學委。”
力氣很大,她甚至有些吃痛。話被咽回嗓子,她被迫點了點頭,跟着周斯年出了辦公室。去教室的走廊上,她看着前面的人,試探性的開口:“班長,我自己來就好......”
話音未落,周斯年直接轉過身,拉着她纖細的手腕動作不太溫柔的拽着她去了班級。這個點,班級裡一個人都沒有。
“收拾。”他沉着臉,眼尾淡淡掃過林知雨無比幹淨的書桌,“有什麼要帶的?”
林知雨再遲鈍也察覺出了面前的人情緒,她垂下眸,抿了下嘴唇說:“周斯年......”
“嗯?”周斯年見她遲遲不動手,便自顧着上手幫她桌子底下的書拿了起來,收拾完後,又轉身去她後面的櫃子,但就再他轉身的那一刻,林知雨拉住了他的手。
“對不起。”
當周斯年再轉頭的時候,他看到了林知雨有些蒼白的小臉,嘴唇蠕動好像要說些什麼,眼睛變得濕潤,甚至有些無法聚焦。僵持了幾秒後,周斯年敗下陣來,他歎了口氣,反拉住她微微顫抖的手,輕聲問:“道什麼歉?”
林知雨說不出話,他也不逼着她,隻是邊往櫃子那邊走邊說:“不是要轉學?我尊重你的選擇。”
林知雨松開了手,走到他的面前,她喘着氣看着他,視線交織,如同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樣。
周斯年有些無奈的擡手,摸了摸她的頭,輕聲哄:“别哭。”
他這麼一說,林知雨眼睛更酸了,明明想過,今天拿完書就走,整個過程應該是順利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想着林通天後面給她的安排,她哽咽了一下說:“周斯年,我覺得..我覺得...”
周斯年看着她,耐心的等待她未說完的話。
“我們可能不會再見了。”
聽到後,周斯年的表情明顯有了變化,明明内心在瘋狂翻湧,卻又努力表現出不在意的樣子。他呼吸一滞,點了點頭,逼迫自己冷靜,淡淡的“嗯”了一句。
林知雨也摸不透他現在的情緒,隻是将整理好的還有用處的資料理好放進自己的書包和袋子裡,用盡最後的力氣說了句“謝謝”就轉身了。
周斯年看着她的背影,有種預感,如果現在不抓住她說出那句話,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他快步走到她的身邊拉住她喚道:“林知雨。”
他想問“你喜歡我嗎?”也想問“我之前跟你說的事情,你想好了嗎?”但不知怎麼的,見這樣決絕的她,他開不了口,最後隻好咽了咽,換了話語:
“記住我的模樣,我們會再見。”
因為昨天晚上的哭泣,林知雨感覺自己的眼淚已經幹了,隻能感到不舒服的澀痛,她輕輕把周斯年握在她胳膊上的手拉開,緩緩的搖了搖頭,強迫自己笑着出了門口,徹底與之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