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楚晴空感到全身一陣鑽心地疼，似乎有什麼冰涼的液體滴落在額頭上，他費勁擡起眼皮，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天然的洞窟内。
唔……雖然整體風格很有自然界的野蠻風味，但看正前方牢固而密集的鐵欄杆，勉強應該算得上是個牢房。
所以……他這是被關起來了？
楚晴空再轉眸一看，發現三位好友也在，大家全都有氣無力地背靠着石牆，頭上不住地冒冷汗，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楚晴空下意識抹了把嘴，果不其然抹到一嘴粘稠的紅色液體。
疼痛折磨的他整個人渾身十分麻木，反應也遲鈍了不少，半天才回想起剛剛都發生了什麼。
對了……他想起來了，他們見到了親人的幻影，但沒上當，就在他們想活捉溫莎時，四個人卻都突然都栽了，這運氣簡直是黴神附體，黴上加黴！
再一睜眼就到了這裡，看來是被他們抓過來關着了。
“醒了？”賀之遙聲音沙啞地問，朝他虛弱地招了招手“靠過來一點。”
楚晴空拖着沉重的身體緩緩挪了幾步，總算蹭到了夥伴們身邊，随後四人熟練地手拉手，圍坐成一個圈，互相傳導着力量。
感受到不屬于自己的氣息湧入體内，那股鑽心蝕骨的疼痛終于開始一點點減少，直至消失。
“呼……活過來了。”言昭抹了把額頭上的汗，長舒一口氣，但還是疲憊地靠在石牆上，似乎沒完全緩過來。
雖然這件事他們做了很多年，對此早已爛熟于心，但從未遇到過四人同時上陣的情況，這次他們的黴運還真是打破之前的記錄了。
意識到這點後，四人都露出了苦瓜臉。
“哈……也不知道諾娅他們那邊怎麼樣了。”淩槿菡把頭埋在膝蓋上，任由長長的發絲随意垂落，已經沒多少精力去管了。
楚晴空不自覺揉亂了自己的頭發，他現在也很煩躁，之前還信誓旦旦說絕不會讓溫莎接近一步，結果現在倒好，溫莎确實沒能接近一步，因為他們先走一步了……啊啊啊！為什麼小說世界一定要有flag這個東西存在啊！
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目标也不算沒達成，因為這次變成他們被溫莎接近了，而不是唐曉翼他們。
這……勉強算是個好發展吧？
盡管發展的不如人意，但至少結果是好的。
“諾娅他們那邊肯定沒問題的，畢竟還有諾娅和唐曉翼在，多多他們也總能逢兇化吉，幾個人加在一塊兒，怎麼都能闖過來的。”楚晴空試圖進行分析，并發現結果很不錯，勉強放下了點心。
“是啊，他們現在應該就在走原著救人的主線，雖然救的人變成了我們，哈哈。”賀之遙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極限四換一，說出去真丢人啊。”
淩槿菡歎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果然啊，想改變一個人的命運沒那麼容易，之前進入主線時，多多少少其實都算在擦邊，并未真正改變過人物的命運與之後的重要發展，這次一嘗試下來，果真沒那麼輕松……”
用了那麼多年時間來安排，小心翼翼蟄伏許久，最後四個人換一個人，才勉強把劇情送遠了點，還要擔心接下來會不會因為其他原因重走老路，這可真是……
到底是誰說的救人很簡單的？！！你告訴他們這叫簡單？！啊？！
果然小說都是騙人的，什麼一些喜聞樂見的救濟情節，根本是不存在的，有的隻是需要花費大量心血來苦心經營，還要随時提心吊膽地擔心戒備着的計劃。
哎……也是啊，如果說一個人的命運已經被定好，你要強行給它改個軌道，就是和老天爺擡杠，這不亞于你讓林黛玉去耍大刀，随後單挑梁山一百零八個好漢——哪兒有那麼簡單的事啊？
四個人沉默了半晌，雖然沒聽到外面有什麼動靜，但不代表之後不會突然出現什麼人，于是他們湊的更近了一些，悄聲交流起來。
“大家都體力還沒完全恢複，趁此時間，來讨論下剛剛發生的事吧。”提及這個話題，淩槿菡語氣難免染上了些沉重“大家都看到了吧？那些幻影。”
言昭點點頭:“嗯，我們的……親人。”
素未謀面的親人啊。
賀之遙的語氣有些恍惚:“原來……爸爸長這樣啊……”
該說是巧合還是血脈間的聯系呢？爸爸的模樣和她多年來想象的大差不差，賀之遙自己都感覺十分驚訝。
淩槿菡努力扯出一個笑容，但還是失敗了，隻能盡量讓語氣輕松點:“我也沒想到呢，自己居然還有個哥哥，不知道他長什麼樣。”
楚晴空摸了摸發尾，歎了口氣，表情有些晦暗不明:“而要看到這些幻影，究竟需要什麼條件，我們大家也都清楚了。”
“嗯……”
這首當其沖的，便是想見的人已經陰陽兩隔，也就意味着，他們的親人全都已經死了。
明明好不容易才看清了他們的樣貌，可下一秒便得知對方已經死去，兩次接連不斷的巨大沖擊讓他們當時徹底傻在了原地。
言昭努力抛去腦中的雜念，讓自己的思緒清晰起來，提出了核心問題:“那麼問題就出現了——明明自我們幾個有記憶起，就從沒見過自己的父母，别說外貌，連聲音、氣息，一點點消息都不曾有過，可我們為什麼還能看見呢？”
這看見幻影的第二個條件，就是你一定會有和那個人相處的記憶，更不用提對方的外貌、聲音、體型等基礎信息了，可繁星不一樣，他們在這方面的消息全是零。
明明沒有記憶，卻能夠看到，并且根據原著唐曉翼的反應來看，這些幻影很大概率就是腦中記憶的具象化。
簡單翻譯一下就是——他們所看見的，全都是大腦真實記住的。
暫且排除記憶不自覺美化的可能性，至少它在細節方面是無法美化的，像原著提到的草戒，像現在他們父母唠嗑似的聊起他們童年時的趣事。
繁星可以确定，至少從這點就能看出，他們說的是真話。
“那這就怪了啊……”賀之遙摩挲着下巴，眉頭緊皺“唉我在跟你們确認一下，咱們确實是有記憶起，就沒有家庭相關的記憶對吧？”
楚晴空點點頭:“是的，而且我記得我們幾個就是在孤兒院認識的。”
“和我記憶裡也對的上，可這又該怎麼解釋呢？聽他們的口吻，我們不像是被抛棄的，而是一直一直和他們生活在一起。”
不然也不可能知道那麼多童年趣事了，況且從他們的語氣中，也不難聽出親切又溫馨的意味。
“嘶……難道我們失憶了？”言昭說完就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不成，明明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大的，這段記憶我們四個都對的上，這完全自相矛盾了。”
幾人一時間陷入了邏輯苦惱中，這時，一直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淩槿菡突然擡起了頭，表情頗為嚴肅。
“各位，我突然有個猜想，可能會有些腦洞大開，但先聽我說完。”
三人點點頭，淩槿菡深吸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如果說，我們不是失憶，而是記憶被篡改了呢？”
？！！
不出所料的，幾人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十分精彩，但也僅僅出現了幾秒，很快就冷靜了下來，開始加入分析。
“被篡改……雖然一開始是被這個猜想吓了一跳，但如果把它套進來，似乎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就有理由了，可這有可能嗎？這聽上去像是什麼科幻小說會出現的事。”賀之遙說。
淩槿菡冷靜地思考着:“我也是突然一個猜想，但說實話，記憶本身其實不完全可信，人的眼睛看見後，大腦會受周圍各種不定因素影響而對其進行篡改，換言之，記憶其實也會騙人。”
“你們知道洛夫特斯嗎？這位美國心理學家曾經做了幾個實驗，得出了記憶不可靠這一結論，其實也可以套用現代網上關于白月光的說法。”
網友們說，比白月光殺傷力更強的是死去的白月光，因為在那個人死後，你的大腦會不斷對其的形象進行美化，直至完美。
但若冷靜下來仔細回想，想必你其實也能發現很多從前不易察覺的小缺點，畢竟沒人是完美的，更多時候是你對那個人的濾鏡和愛，暫時蓋住了發現他小缺點的時機。
楚晴空聽完後，忍不住嘶了一聲:“要按這麼推理，如果記憶本身是有可塑性的，會受周圍客觀因素影響的，那用一些手段加以催眠篡改……似乎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可是……是誰篡改了我們的記憶？他們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問題是一波接一波，像不斷傳遞的海浪，不會給予繁星喘氣的時間。
淩槿菡搖搖頭，一臉遺憾:“這個……我暫時也想不清楚。”
畢竟這方面的可能性可太多了，而他們現在所知的信息卻少的可憐。
言昭靠着牆的身體不自覺往下一滑，深深歎了口氣:“哈……結果我們深信不疑這麼多年的記憶，居然是假的，今天的沖擊實在有點太多了，一時間有點緩不過來啊……”
“篡改記憶也隻是一個猜想，不一定就是這樣。”淩槿菡安慰道。
賀之遙也跟洩了氣的氣球一樣，身體軟綿綿地癱了下來:“突然被告知記憶可能是假的，記憶被人為篡改過，别說起雞皮疙瘩了，我現在整個人都跟在太空裡一樣——沒點實感。”
她忍不住歎了口氣，頭一次感覺自己活了這麼多年，活的卻一點也不真實，就像誰人筆下的一個角色，對自己的過往是如此懵懂糊塗。
楚晴空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不愧是你啊春梅，這種時候都能下意識自創個歇後語。”
賀之遙發出了幾聲音階不同的氣音，表達了自己的贊同。
幾人在原地歇坐了幾分鐘，勉強恢複了一部分體力，也正是這時候，同伴們發來了消息——
【景明秋:各位，我們準備出發去抓人了！
唐言蹊:你們那邊情況怎麼樣？
言昭:不算太好……
袁夕霧:？你們别吓我。
淩槿菡:這話說來有些複雜……回去跟你們仔細解釋，目前正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我們被關起來了。
宋墨卿:？
宋墨卿:稍等，我在思考……誰被關起來了？？？
楚晴空:Me，不要懷疑自己的耳朵，就是我們。】
宋墨卿幾人剛剛把一群人安頓好，正在确保周圍的安全措施，聽到繁星的話，瞬間以為自己耳朵聾了。
繁星怎麼被關起來了？？？就算要關，不應該是唐曉翼嗎？
【袁夕霧:極限四換一？
賀之遙:别說了，丢人。
楚晴空:雖然這是有原因的，但現在的情況也沒多少時間解釋了，這樣，咱們先按部就班的幹，回去慢慢和你們說。
唐言蹊:行吧……你們注意安全，有需要随時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