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槿菡輕輕放下杯子，與盤子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她眨了眨眼，輕咳一聲:“咳——沒什麼，師父過的挺充實的。”
“對，師父的生活有滋有味，十分有格調。”言昭目光飄忽不定，手上輕輕晃動着茶杯。
“您的生活簡直是我夢想中的生活。”楚晴空一本正經地說着，接過了賀之遙遞過來的餅幹咬了口，眼神清澈明朗，完全不像在說謊話。
諾娅不忍直視地别開視線，什麼都沒說，假裝自己隻是一隻普通狐狸，就像賀之遙正企圖用食物堵住嘴一樣，隻要堵住了，就沒法回答了。
不得不說，這真是個讓人無語又無可奈何的方法——關鍵你還不能說它哪裡不太對勁！
衛榮軒:……
這群孩子，真是委婉又實誠，他們好像什麼都沒說，但好像又說了些什麼，偏偏他還全都理解的明白！
虧得他還以為是自己陪他們時間少了……一群小沒良心！
衛榮軒歎了口氣，單手撐額，另一隻手指了指大門:“行了，去玩吧。”
“遵命！長官！”
繁星很有眼力見地沖他比了個心，就迅速沖出了大門，看的衛榮軒不由揉了揉太陽穴，在沙發上坐一會兒，剛想起身，就見淩槿菡不知為什麼，突然又原路折返回家。
“嗯？槿菡你怎麼回來了？落東西了？”
“是落了，不過也是想問您個問題。”淩槿菡又走近了點，小聲問道，“我——是說我們想問問，曉翼現在的狀态怎麼樣了。”
害，原來是問這個，衛榮軒重新躺回沙發中，但很快，他又發覺哪裡不太對勁。
“為什麼不親自去問一下呢？”他琢磨着措辭，這麼反問着淩槿菡，同時也悄悄觀察着她的反應。
淩槿菡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反應，正常無比，她平靜地表示，在他們幾個離開前就和對方聊過了，他說這段時間應該要專注休養，想聯絡多半得找唐奶奶，可他們又沒有老人家的電話，那隻能找衛榮軒了。
衛榮軒極緩地眨了下眼睛，忽然伸手撐住了腦袋的一側。
“這倒是沒問題，慰問朋友很正常，不過槿菡啊，我也有個問題想問一下你。”衛榮軒另一隻空着的手，輕輕點了點沙發的扶手，“我之前聽之遙他們說起過，但當時大家也走的匆忙，忘了找你們了解細節，你們倆……當時被埋在地下了，你們在下面熬了一宿沒睡嗎？”
淩槿菡:……
她是猜到衛榮軒會問這方面相關的問題，但沒想到他一上來就問了個大的，看得出來，他有在努力隐晦地提問了，可她偏偏聽的懂。
你這……這讓她怎麼說？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不提還好，一提到這個問題，思緒又控制不住地開始回溯，甚至還非常自然地開始捕捉那些微小而發燙的細節。
當時沒什麼精力去估計這些，現在才得空去仔細回想，就這麼一股腦齊齊湧上來，淩槿菡忽然感覺有點遭不住。
她悄悄讓冰凍了自己一下，随後平靜地對上了衛榮軒的雙眼，後者正一臉認真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答案。
淩槿菡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沒有直接開口，反倒是露出了一個笑容，柔和的，自然的，同往常沒什麼區别的笑容。
“猜對喽，确實是這樣沒錯，而且我們為了保持彼此的清醒，還摸黑把能玩的遊戲都玩了個遍。”她淡定地回答着，同時打了個響指。
衛榮軒:……？
“……真的隻是這樣？”他遲疑地問。
“您以為是哪樣啊……”淩槿菡看起來有點無奈，“我知道，這聽起來是有點扯，但在那種情況下為了保證彼此清醒，我們當時也隻想的出這樣的方法了，而且您看，我們這不都好好的嗎？去醫院檢查了好幾次也沒什麼問題。”
“我倒不是那個意思……”
衛榮軒下意識扯了把頭發，看起來想說些什麼，但很快又咽了回去，看向她的視線帶着許多複雜的情緒，這些複雜的轉變最後僅化作一聲長歎。
他沖淩槿菡招招手，後者心領神會地半蹲下身，衛榮軒将手掌放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拍了拍。
“好了，我都了解了，已經沒什麼事兒了，你和小昭他們玩兒去吧，估計他們也等久了。”腦中千言萬語閃過，最終隻彙做一句話，“想做什麼就大膽去做，無需顧慮太多，要知道，你們的背後始終都有我這麼大個人在。”
“你們可以好好釋放自己的熱情與精力，若總讓一群年輕的孩子瞻前顧後地憋着，那我這個師父做的也太差勁了。”衛榮軒說完，還不忘俏皮地沖她眨眨眼。
淩槿菡在原地怔愣了幾秒，她靜靜凝視着衛榮軒，随後緩緩起身:“師父……”
就在衛榮軒以為她要發表什麼感天動地的言論時，淩槿菡一邊悄悄往大門口方向退，一邊一本正經地開着玩笑:“您以後盡量少扯點頭發，本來頭發就掉的勤，您可不能自己在手動加速了。”
“去去去！出去玩兒去！”衛榮軒故作嫌棄地揮了揮手，“你這丫頭現在也是越來越伶牙俐齒了。”
感人的氣氛瞬間消失了啊！
淩槿菡笑眯眯地退到了大門口:“師父呀，有句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衛榮軒不屑地撇撇嘴:“得了吧，你們幾個那完全是天生的，無師自通。”
這點所言不假，淩槿菡也沒有反駁:“是是——哦對了師父，記得電話。”
衛榮軒揮了揮手:“記得記得，我會問的，玩兒去吧。”
得到準确的答複後，淩槿這才放下心來，準備去找賀之遙等人，這才剛将門拉開一點小縫，便瞥見門後有幾道黑影迅速閃躲到另一側，速度之快，讓她以為自己看到了什麼幻影。
淩槿菡:……
不用看清楚她都知道是哪些人了。
“……你們這麼有閑情逸緻嗎，在家裡玩竊聽小遊戲？”淩槿菡有些無語，反手關上了身後的大門，“還以為你們都在原地等着呢，沒想到直接原路返回了。”
被當場抓包，賀之遙抓了抓發尾，尴尬地笑笑:“這個嘛……就……嗯！我們好奇心比較重，嘿嘿。”
言昭眼神有些飄忽不定:“啊對，沒錯，我們一向好奇心很重，你說對吧狗蛋。”
“啊——啊對啊對啊！咱們一直都在到處亂跑，好奇心重點也無可厚非不是嗎？”楚晴空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淩槿菡。
淩槿菡:……
這三個人，就差把“有鬼”兩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淩槿菡靜靜地看着他們，忽然牽扯嘴角，露出了一個笑容，緩緩轉頭看向了諾娅。
諾娅:……
她什麼都沒說，但她好像又什麼都說了。
諾娅沉思了幾秒，最終淡定地一甩尾巴:“哦他們本來打算躲門後吓你來着，結果還沒準備好你就開門了，反倒是他們被你吓了一跳。”
淩槿菡挑挑眉，笑而不語，她說剛剛怎麼見他們竄的那麼快，都快模糊出殘影了，原來是吓人不成反被吓，唐曉翼說的沒錯，他們幾個年齡加起來都隻能算幼兒園小朋友。
而且，在這麼近的距離中居然一聲都沒喊出來，都不清楚該不該誇他們厲害了。
“諾娅！”三人故意做出一副震驚的模樣，楚晴空還浮誇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連連後退着，“你怎麼能背叛我們！哎！終究還是……感情淡了。”
大家被他浮誇的表演逗得直笑，笑夠了，言昭輕快地打了個響指語調也不自覺上揚起來:“走吧各位，好不容易回家了，讓我們出去好好逛逛。”
“我想先去趟郵局，把照片還有一些東西寄給多多他們。”賀之遙颠了颠手上的盒子。
諾娅對此還是有些不解:“你們不是都有彼此的聯系方式嗎？可以直接把照片發過去吧。”
哦呼，問到關鍵點上了！賀之遙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就等你這句話呢！
“諾娅你有所不知，網絡上的東西再迅速，它也是碰不到的，而實物雖漫長，但卻能被人用指尖仔細地觸碰。”
這通話翻譯下來，就是想炫耀飛船而已，還特地将照片寄了過去，生怕多多他們看不到。這群家夥，在寄照片這件事上，完全忘記了之後他們倒黴成什麼樣。
在搞明白賀之遙的想法後，諾娅無言地豎起了兩隻前爪，動物的爪子不似人類的手指那般靈巧，但繁星還是一眼看出了它想表達什麼。
它無言地舉起前爪，就像人類沉默地豎起兩個大拇指。
諾娅:6
這就是它想表達的意思。
論做狗……或者說犬科動物這一事，它永遠都比不過這幾個家夥，甘拜下風。
明明回來路上還死氣沉沉，仿佛被抽幹了靈魂的樣子，現在一回家又重新滿血複活了，生龍活虎地好像前兩天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究竟該不該用“心大”來形容呢？也可能隻是放松到了極緻？
諾娅不由歎了口氣，随後又不自覺露出一個無奈的笑。
算了，這樣挺好的，比起最初認識的他們，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嗯，這樣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