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呀呀呀!休得胡言亂語!”
張牙舞爪的黑霧從地下竄出來。
然而竄到一半,卻又倏地刹住,在廢墟上方緊緊縮成一小團。
“焚天之火……是你!怎會如此?你絕不可能自己逃出來的!”
“哧,支吾什麼呢?我又不吃你,别指望用這招來拖延時間。”岑小哉自上而下,冷冷觑着它,像是在看一堆垃圾。
事實上,她并不知道“焚天之火”又是什麼玩意兒,因此單方面認為,對方肯定把自己當成了别的大人物。
那麼狐假虎威一下,也是個不錯的玩法。
女巫擡起右手,做了個反掌回旋的手勢。
右邊的火焰随之旋轉騰起,卷成尖角,直直刺向那團黑霧——
“彩衣老祖”不敢再叫嚣什麼,僅僅“吐”出了一個昏迷中的白裙少女作為肉盾。
“火下留人!那是許曉芊啊!”鄭颢終于無法繼續裝死,他急得嗓子都喊劈了。
“聒噪。”岑小哉朝他聲音來源斜睨了一眼,表情十分不悅。
烈火之矛依然直指獵物。
卻在快要觸及脆弱的凡人時,“嘩”一聲散作飄帶狀,繞開她之後,兩頭再度合攏,将那團試圖向下逃竄的黑霧夾擊了個正着。
連許曉芊的半根頭發都沒燎到。
下一秒,廢墟中有青光爆閃,直沖天際。
岑小哉“啪”地打了個響指,漫山遍野的大火在瞬間熄滅。
知了猴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他,他是不是死了?”
“它牡的,跑了。”
女巫的神色陰沉,一如底下層層疊疊的灰燼。
鄭颢一整個呆若木雞:“啊?您就這麼——讓他跑了?”
“不然呢?它都把人質還回來了,難道以你那能與蟑螂們媲美的智商,就連‘窮寇莫追’這種道理都無法理解是嗎?”
顯然,女巫的心情非常不美麗。
鄭颢很識相地繼續裝死。
隐形毛毛蟲車帶着他慢悠悠爬過去,将陷入昏迷的許曉芊接收為新的乘客——
為了保護好岌岌可危的心理健康,鄭颢完全不去思考自己到底是從毛毛蟲車的哪個部位把自己的頭探了出來。
但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這實在是極其獵奇的一幕:一個卷毛男青年的頭慢悠悠飄向“躺”在半空中的少女,随後少女就在那顆腦袋下面慢悠悠地消失了。
“管它愛跑不跑的,反正不管怎樣,咱們都得下去把筆仙找出來。”岑小哉恹恹地打了個哈欠,又擡手揉了揉眼睛。
她的那雙赤金豎瞳正在逐漸褪色,比起進入噩夢副本之前要黯淡不少。
假如章魚管家出現在這裡,它應該就能很快察覺,這是女巫瑪菲少有的、魔力消耗過度的标志。
“下去?下去哪兒?陰曹地府嗎哈哈哈……”
知了猴“哈”到一半,忽然想起那句“不見日月不透風”。
他緩緩閉上了嘴。
女巫沒理會這家夥的爛梗,她懸浮在半空中,如一名優美的芭蕾舞者,雙手撥向背後,直接朝着地面的那堆廢墟俯沖下去。
“等會兒,不是吧?真要下去啊,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呢救命……”
他火速閉上了眼。
風聲從鄭颢的臉上與耳邊呼嘯而過,頃刻便停止。泥土的潮濕腥氣灌入鼻腔,他戰戰兢兢地睜開眼,入目先是一片漆黑——
綠熒熒的鬼火倏地竄出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共計七簇。以北鬥七星的反向排列方式,陸續浮現在他面前。
“這裡就是陰曹地府了嗎?”
知了猴很快調整好心态,适應了環境,開始東張西望:“我去,牆上居然還用鐵鍊挂着好幾套破衣服。”
“是時候把你的腦子從水裡撈出來瀝幹了。”岑小哉用古怪的語調說道。
她沉默了兩秒,又閉了閉眼。
也許是在按捺自己擡手将那隻知了猴的頭摁進鬼火叢中的沖動。
“挂在上面的是七具幹屍。”
知了猴:“……”
“‘地生七燹(xiǎn),倒反魁杓(biāo)’。很明顯,這個地方是黃德壽修煉閩山禁術‘七煞陣’時擺下的祭壇。”
即便身在暗無天日的地下祭壇裡,女巫從頭到尾連人帶服飾依然每一處都清晰可見。
鄭颢震驚之餘,不由得想起了她所描述過的某種可怖存在:“不可名狀的……投影”。
他不敢再細想,隻好繼續虔誠聆聽女巫大人對現狀的分析。
“懷孕的許曉芊就是未來的陣眼‘子母煞’,受害者死後被鎖入陣中,屍身面容逐漸變成她的模樣,黃德壽他們正是借此來混淆耳目。”
鄭颢恍然大悟:“那也就是說,如果現在破了這個陣法,七年後被害死的那些人應該就能活下來?”
“對,所以最關鍵的一步就是,阻止許家滅門案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