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魚變錦鯉,躺平即脫貧,她的命可真好啊。”
那些人背地裡總是喊她“女神”。
也有人陰陽怪氣地當面叫她“馮小姐”,旁邊的就笑嘻嘻接話:“什麼馮小姐,得叫胡二夫人才對。”
馮筱遷從不反駁。
即便她很清楚,以自己的工作能力登頂完全是實至名歸,但她依然無從反駁。
剛入職時的破冰活動日,馮筱遷喝了很多酒,以胡總馬首是瞻的領導們輪流敬她,不喝就是不給面子。
喝到後來,她在廁所吐了兩次,醉得幾乎昏迷。
第二天醒來時,馮筱遷看着躺在自己身邊的胡炯烽,當即跌跌撞撞沖到廁所裡吐了第三次。
其實她什麼也吐不出來了,但胃裡就是一陣陣的惡心抽搐。
“筱遷啊,你昨晚可真美。”
“從面試那天開始,我就在想,能得到你的男人可真是有福氣。”
馮筱遷渾渾噩噩癱坐在地上,胡炯烽站在她身後,很有耐心地彎腰伸手,一把抓起她的頭發,強迫她擡頭看着自己的掌上終端。
屏幕裡,是一段不堪入目的視頻。
“我希望你别做傻事,看——你身材這麼好,皮膚又白,叫起來也好聽。這樣‘精彩’的内容,可不能便宜了雲端上的陌生人,對吧?”
馮筱遷隻覺得腦子裡一陣轟鳴,整個人忍不住戰栗起來,幾乎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那些肮髒的畫面和聲音像重疊在一起的噩夢場景,不停朝她逼近,仿佛要将她活生生撕成碎片。
要是之前沒那麼愛面子去減肥整容,沒有變美,是不是就不會遇到這種事?
可她又想起地鐵上每一隻不懷好意的手,它們伸過來的時候,自己也隻是個面貌普通的大學生,甚至被高中同學取外号叫“奶牛姐”,根本就不是現在這樣的都市麗人。
無論如何,都逃不掉。
那就全部忘了吧,明天照常上班,像以前一樣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就好了。
第二天,馮筱遷請了病假,一整天窩在公寓裡發呆,不吃不喝。
到了第三天,才勉強打起精神去上班。她拉開工位的抽屜,卻發現裡面有個天鵝絨首飾盒。
打開一看,是一條玫瑰金鑽石項鍊。
首飾盒下面還壓着一張照片。
拍的是馮筱遷躺在床上,一副醉眼迷離任人擺布的樣子……
她的雙手再次顫抖,“啪”地蓋上首飾盒,下意識就丢進了垃圾桶裡。
有人曾送給魏笑纖同品牌不同款式的項鍊,她轉手就賣了出去,價格正好五萬二千元。
“我把另一個金主送的手镯也賣了,湊夠十萬,剛好可以雇幾個私立學校的小學老師,給城中村那些沒法上學的黑戶小孩辦個啟蒙班。”
“人是髒的,錢也是髒的,可我相信自己的心還算幹淨。”
“小馮,我讀的書不多,怕别人糊弄我。你不一樣,你是大學生,等你有空了,咱們就去給那些小孩檢查一下功課。花出去的六位數,好歹要聽個響。”
馮筱遷最後還是把那個首飾盒撿起來,轉交給魏笑纖讓她賣掉,所有的錢都捐給了貧困山區的失學兒童。
她的尊嚴卻還是留在垃圾桶裡面,再也撿不回來。
胡炯烽要到泰薩城國的分公司出差兩年,那件事似乎就此結束。
公司裡來了新的實習生,叫秦正浩。
小年輕頂着個寸頭,熱愛戶外運動,所以曬出一身健康的小麥色。笑起來眼睛亮亮的,見到馮筱遷更是兩眼放光,跟她一對上視線,立刻從臉到脖子全部紅透。
秦正浩喜歡她。
後來他也知道,公司裡的人都不喜歡馮筱遷,但他就是喜歡她。
每天都會給她帶早餐、午餐和一束鮮花。
有一次馮筱遷因為痛經差點昏厥,秦正浩當着所有人的面抱起她,打車去了醫院。從那之後,他開始每天給馮筱遷送補氣血的紅棗桂圓湯。
馮筱遷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他。
但情人節的時候,她還是答應了秦正浩,晚上一起去看電影。
兩人坐在最後一排的情侶座。
黑暗中,秦正浩偷偷牽住她的手,馮筱遷沒有掙開。
電影散場時已經是半夜十一點。
“都這麼晚了,還要回去嗎?”秦正浩低聲問她,卻還緊緊牽着她的手不放。
馮筱遷搖了搖頭,心跳很快。
“你愛我嗎?”她躺在床上,默許他的親近,有種孤注一擲的絕望與渴望。
秦正浩不懂她的眼神,也無法真正理解懷裡的豔麗女人為什麼淚流不止。情到濃時,他也隻會反複說着一句“我愛你,遷遷。”
七年前的4月30日發生了兩件事:許家滅門、鄭颢猝死。七年後的這一天也發生了兩件事——
當日的雲端頭條是#女白領私密照意外洩露#
冷戰半個月後,秦正浩在電話裡跟馮筱遷提出分手,連再見她一面都不願意。
而就在半個月前,胡炯烽從泰薩城國回來了。
馮筱遷工位的抽屜裡再次出現一張照片,還有一枚鑲嵌着粉鑽的鉑金戒指。
但那一天,最先看到這些東西的人,卻是準備了戀愛六十天紀念品,打算給馮筱遷一個驚喜的秦正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