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撥回到崩壞曆史線中的七年前。
#男子因聘金殺害16歲懷孕女友#這個話題隻在雲端挂了一天,之後就被替換成#4·30聘金殺人案#
底下評論還有些垃圾不斷叫嚣着:
“殺得好!聘金俠!”
“就該讓這些獅子大開口的撈女長長記性!隻會欺負老實人!”
但很快也有人開始反駁:
“呵,一個個跟犯了狂犬病似的,變态殺人狂預備役是吧?”
“兜比臉幹淨,心還比天高。真以為全世界都盯着它們那仨瓜倆棗呢,笑死。”
罵戰持續了三天之後,相關媒體才陸續改成#4·30伍港滅門案#
又過了四天,#高中生勇鬥滅門案逃犯#這一話題橫空出世,成為最新的雲端頭條。
高照記得很清楚,因為他和戴玉粒就是新頭條所說的主角。但實際上,一系列事情全部都發生在4月30号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那天晚上,高照一如既往泡在後巷遊戲室裡,出去透氣的時候,居然看到了戴玉粒。
他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直到她往鹵煮店的方向走去,才确定不是自己日思夜想,出現了錯覺。
高照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綴在她身後不到十米的距離。
就在戴玉粒推開鹵煮店的大門時,巷旁角落裡忽然沖出一個人,抓住了高照,将沾滿鮮血的刀架在他脖子上。
“閉嘴!進去!”
——戴玉粒确實是勇鬥逃犯的高中生,而高照則是又一次不幸落入逃犯手中的人質。
拿着刀脅持他的胡銳鋒整個人看起來特别詭異,口吐白沫,兩眼翻白,卻又力大無窮。不過他顯然還記得,自己曾經被戴玉粒活生生打斷了肋骨。
一時間,胡銳鋒那顆渾渾噩噩的腦子選擇将“殺掉高照”這件事往後挪了挪,他決定先為自己報仇雪恨,好好羞辱面前這個臭丫頭。
鹵煮店門口長年累月積攢的鹵料味道太過濃重,血腥氣混雜其中,很難分辨出來。
在推門的前一瞬,戴玉粒腦中已警鈴大作,但她才剛轉過身,高照已經被一個渾身血淋淋的人挾制着,朝她走過來。
少年人往日裡飛揚跋扈的臉上,此刻隻剩下一覽無餘的惶恐和無助。少女身側攥緊的雙拳,忍不住開始輕顫。
她想起許曉芊清秀的面容和微微哽咽的聲音——接着是姐姐遠去的背影和她胸前不斷洇血的傷口。
胡銳鋒脅持着高照一步步逼近,戴玉粒一步步倒退,被逼入了鹵煮店中。她不敢低頭,隻能瞪大眼睛,咬緊牙關,直直注視着面前兩人。
鹵煮店裡一片昏暗,地上和牆上到處都是潑灑成片的黝黑血迹。竈台上的鹵湯還在咕噜噜煮着,鹵料的氣味卻已蓋不住血腥味,反倒交織在一起,濃得令人作嘔。
胡銳鋒的臉不停抽搐着,勉強扯起嘴角,口水混着胃液嘩啦淌下。
“臭丫頭!把衣服脫了!”
…
女巫所聲稱的“覺醒”,實際上就相當于七年後的戴玉粒、高照,還有馮筱遷,三人依次魂穿到了七年前還在伍港讀高中的自己身上。
滅門案尚未發生,以戴玉粒的性格,絕無可能放任不管。就算在經曆了“高懸死而複生”這樣的大事之後,她依然決定在4月30号,夜探鹵煮店。
月黑風高,隐約蟲鳴。
高馬尾剪成齊耳短發的少女翻身坐起,将睡衣換成一身黑色運動服,悄無聲息地溜出家門,朝伍港一中的後巷飛奔而去。
鹵煮店的後陽台下,早已有人守株待兔。
“你來幹嘛?”戴玉粒低聲問道,同時蹙眉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家夥。
深沉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聽見一聲輕笑。
“我?當然是來阻止你做傻事。”高照同樣壓低了聲音。
但戴玉粒顯然就沒把他的話聽進去,直接伸手從他空蕩蕩的書包裡面抽出那根鍍鋅管。
“這個借我。”
高照笑不出來了,一把扯住她,緊緊握住她的雙臂:“戴玉粒,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逞強?”
“放開我!胡銳鋒就要來了,我沒時間跟你在這閑聊!”
戴玉粒心急如焚,簡直恨不得将他當場打暈算了。
可她越是急着去伸張正義,高照的内心就越發痛苦、憤恨。
他知道,自從高懸死後,戴玉粒就算是在路上看見被車撞死的貓都會有嚴重的應激反應,更别說去直面血案現場了。
而當初胡銳鋒挾持了他的時候,卻是逼着戴玉粒在遍地屍骸的鹵煮店裡面,一件一件脫掉了身上所有衣服,赤着腳踩在黏膩血泊之中。
高照隻能眼睜睜地看着。
就像高懸在古堃犧牲時那樣。
胡銳鋒興奮到手抖,冰冷刀刃割破了他的皮肉,他也沒有察覺。
但在那時候,戴玉粒反倒平靜下來。
她甚至還能抓住胡銳鋒“發病”的機會,十秒之内奪刀、反殺、救人,一氣呵成。
這一切,戴玉粒也全部記得。
所以她才有恃無恐,在4月30号晚上孤身前來,打算阻止這場滅門案。
此刻,高照卻說什麼也不肯松開她的雙手。
戴玉粒忽然停下來,不掙紮了。
她面無表情地盯着高照。
後者頓時愣住,少女倏地把臉往前一湊——
那家夥吓了一跳,下意識就放了手,還往後踉跄了兩步。
戴玉粒的左邊唇角勾起細微弧度,甩了甩手,立即就要轉身躍上鹵煮店後陽台。
“對,沒錯!你是見義勇為的好學生,那我呢?我成什麼了?”高照終于忍不住顫聲質問她。
“這麼多年來,我在你眼裡永遠隻是害死高懸的廢物,什麼忙也幫不上,還要連累你被那個狗雜種羞辱……”
“戴玉粒,求你别去……”男生佝偻着肩,哭得整個人都在發抖,仿佛想把自己藏進夜色中,“别救我了,我不值得你們的犧牲。”
先回答他的,是女巫的一聲冷笑:“如此說來,你就是一隻怯懦無能的弱雞啊。”
而憑空出現在高照面前的亡靈法師擡手就是一拳,狠狠打在他的臉上。
“你憑什麼這樣質問她!”
高照“嘭”地撞上了旁邊老房子的後牆。
這兩個變故神出鬼沒,讓戴玉粒也感到有些錯愕。
就在這時,第三個變故也驟然發生——
鹵煮店裡傳來一陣喧鬧,随即“轟”地着火了。
“趕緊救人!”
戴玉粒來不及再多說什麼,直接就往陽台上跳。
女巫擡手放出一個瞬間變大的彩色泡泡,将她籠罩起來。
大泡泡将烈焰與濃煙完全隔絕在外,卻絲毫不影響戴玉粒翻牆時的敏捷身手。
“布蘭奇,看好你的妹妹和弟弟,我去對付上面那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岑小哉随手召喚出她的“魔法掃帚”,一飛沖天。
亡靈法師看了看頭也不回地沖進火場的妹妹,又看了看被自己一拳揍翻昏迷在地上的弟弟,小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種很傷腦筋的表情。
她再一次擡手扶額,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麼會在考試前夕被卷進人類世界受這種莫名其妙的苦。
…
4月30号的這個晚上,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後巷的每戶人家都被那陣喧鬧吵醒,消防車、救護車、警車呼嘯而來。
鹵煮店燒成一座巨大火堆,李嬌嬌和兒子被戴玉粒從後陽台救了出來,許老太太還在醫院陪護她們家老頭子,倒黴的隻有許興邦。
他出去跟人打牌,半夜才回來,正好在開門時迎面撞見了兇手。
第二天,伍港安全署發布了關于“伍港一中後巷入室行兇縱火”一案的情況通報。
“胡銳鋒持刀闖入許家,殺害許興邦,并放火燒屋,自己卻一時‘腳滑’撞上竈台暈了過去,最終也被活活燒死。”
“醫院裡的許老爺子聽聞噩耗,傷心過度導緻腦梗複發,搶救無效去世了。”
“胡銳鋒死了,五代單傳的胡家現在隻剩下盧炯烽這個兒子,隻能讓他改回原姓傳承香火。”
聽到這裡,岑小哉忽然擡手,打斷了鄭颢的話:“五代單傳是什麼意思?每一代都隻有一個孩子嗎?”
“哦那倒不是,胡耀祖有八個姐姐。”
“等會兒,多少?”女巫以為自己聽錯了。
“八個。”亡靈法師用手比出兩個四。
馮筱遷沉默地揪住自己的衣角,心中依然有恐懼,但更多的是不甘心。
因為胡炯烽很快就會跟杜倩倩結婚,然後離開伍港。
他們接下來會前往古堃,杜家傾盡全力幫助胡炯烽創業。而在發家緻富之後,胡炯烽将逐漸暴露他的真面目,與黃德壽狼狽為奸,害得許多人死不瞑目。
有的人作惡多端,居然能搖身一變,成為人生赢家。
鄭颢撓了撓頭,電光石火間想到了後來發生在秦正浩家的古堃藏頭案,頓時恍然大悟:“胡炯烽用‘搖心屍’頂替的那個人,就是杜倩倩?”
“的确如此。”岑小哉點點頭,右手下意識搓着自己放在一旁的水晶球,“胡炯烽這人心腸歹毒,又睚眦必報。杜倩倩、劉麓誠、秦正浩,還有魏笑纖,都是死在他手裡。”
昨夜她在鹵煮店上空發現了那團從丹庚山逃走的黑霧,它正作法操縱着胡銳鋒入室殺人并放火,冷不丁被女巫捅了一刀,胡銳鋒才因此撞暈在竈台邊。
岑小哉本打算借着大火将那黑霧燒個一幹二淨,它竟不知從何處借來了噩夢之主的力量——
打草驚蛇,大可不必。
女巫開始醞釀新的鬼主意。
“他連杜倩倩都能殺了,會放過那個孩子嗎?”
布蘭奇的問題引發了一陣沉默。
“什麼孩子?”許曉芊問道。她心裡其實有個模糊答案,卻不太敢說出來,生怕聽到太糟糕的結果。
所有人下意識看向女巫。
“噢,你是說杜羽風嗎?”岑小哉露出了一抹勝券在握的笑容,“她不會有事的。”
聽到魏笑纖最終也死在胡炯烽手裡,馮筱遷猶豫再三,終于忍不住開口:“女巫,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改變莉莉的命運?”
【該副本的曆史線已經完全閉合!你如果要強行重啟,一定會被噩夢之主抓個正着的!】
瀕臨崩潰的魔法書從虛空中跳出來,金色花紋在封面上瘋狂抖動,意外産生了漏電般的視覺效果。
當然,它看起來更想把自己的主人當場電暈過去。
岑小哉盤腿飄浮在半空中,雙手搭在膝蓋上,滿臉慎重地考慮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