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玩家刀妹開始支支吾吾。
岑小哉心中萌發了一絲不太對勁兒的預感,但她思前想後,最終選擇善良且平和地安撫這個“刁民”。
“說吧,我已經準備好接受一切。”
“它們實在挺煩的,最後我受不了,就反問了一句話。”
王稻美忍不住歎了口氣,這會子複盤起來,突然就感覺有點追悔莫及。
她當時問的是——
“你們能吃嗎?”
那群頂着蘑菇腦袋的怪物估計也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餓膽包天的人類。
“假如,我是說假如,它們回答‘能’呢?”女巫謹慎地追問道。
刀妹嘿嘿一笑。
“那我可能會接着問一句‘好吃嗎?’”
盡管地圖裡面的王稻美同學根本看不見,岑小哉還是緩緩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不愧是你,刀妹。”
就在此刻,魔法書帶着它的超絕夾子音再次從虛空中降臨。
【恭喜2号玩家獲得稱号“一隻饕餮”,技能備注:世界上除了你自己沒什麼是不能吃的·實在不行也可以自己吃自己。】
醒來之前,2号玩家依稀能感覺到,女巫還在她耳邊嘀咕着什麼:
“如此看來,也算一種脫敏療法吧。”
“因為,你隻是撞鬼了而已。”
就在撞鬼而不自知的2号玩家被吓掉線的同時,女巫面前的地圖竟然升級了。
她終于不用再對着一幅黑白兩色的簡筆畫束手無策,可以随意觸及地圖上的某個場景,雙擊放大,盡管無法直接幹涉,至少也能看到那個地方的真實境況。
【接下來,玩家必須吃掉蘑菇,要不然就會被蘑菇吃掉。】
魔法書飛到地圖旁邊,用自己的封面右下角指了指那個懸崖底部的山洞。
【按照2号副本世界的基本法則,進入“俱生仙境”的玩家需要以此來補充生命值,才能獲得力量對付懸崖底下的冤魂野鬼。】
“冤魂野鬼?哦,就是刀妹說的那些蘑菇人?”
想到了好玩的事情,岑小哉的那雙赤金豎瞳逐漸發光。
“那可真是恭喜她了,終于可以問出最後一句:‘怎麼吃?’”
…
淩晨一點。
新唐南方精神病院,住院樓頂層。
“哎呀媽呀,可差點沒吓死我!”
獨自躺在柔軟大床上的王稻美倏地驚醒,擡手抹了把冷汗。
“原來隻是撞鬼……而……已……”
這間裝飾着水晶大吊燈的豪華病房裡,幽幽吹過一陣小風。
誰撞鬼來着?
什麼時候撞鬼?
撞了什麼鬼?
刀妹終于被自己小腦瓜子裡緩緩飄起的三連問吓得飙淚。
她哇哇大哭着,打給了遠在古堃的戴玉粒。
“粒粒,我住院之前做了個噩夢,現在想起來了,好害怕啊。”
通訊那頭的戴隊長似乎還在加班,但她顯然早已習慣了好友那條超長反射弧,以及反射弧所導緻的語無倫次。
“刀妹,你看一下櫃子裡面的藥瓶,裡面是不是有一種叫‘苯.巴.比.妥’?”
刀妹臉上還挂着淚花,注意力倒是立即就被轉移了:“有啊,醫生說是用來鎮靜的。”
“這種藥會導緻認知和記憶缺損,半衰期是50到144個小時,那接下來的六天内,你可能還是不太清醒。”
“啊?所以我現在這個情況就是,吃藥的副作用?”
王稻美的話音未落,戴玉粒那邊的通訊裡忽然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有人大喊:
“隊長!吉老四跑了!”
大小姐的反射弧再長,也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粒粒不必解釋什麼,兩人就很有默契地切斷了通訊。
有的人嘴上說着自己害怕,實際上連屋子裡的燈都不開。王稻美連續刷了五個小時的雲端帖子,直到天亮。
粒粒發來三個字:“到家了。”
刀妹回了一張五體投地的表情包,在對話框輸入了“其實我之前夢到了蔣……”
但她又覺得不能再打擾戴隊長休息,隻好把這句話删掉,從通訊錄裡找到一個畫質高糊的睡蓮頭像,撥出語音通話。
終端傳出一段鈴聲,是個奶聲奶氣的小孩在說話:
“我的志願是做一個校長~”
“每天~收集了學生的學費之後~就去吃火鍋兒~”
每次聽到這段鈴聲,王稻美都有點懷疑自己親手打出來的備注:作業狂魔。
不确定,再看看。
“作業狂魔”的本名叫蔣濟甯,是伍港一中最年輕帥氣的物理老師。
正如魔法世界的埃米·諾特教授永遠執着于為學徒們精心設計每一場考試。
人類世界的蔣老師同樣深信,“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這句話是關乎學習的真理。
因此他每天熬夜備課、出題,踏入校門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頭紮進文印室裡複印卷子。
上課前收昨天的練習卷,下課前發新的練習卷,回到辦公室裡他立刻坐下,拿起紅筆就開始唰唰唰批改卷子,連一口水都來不及喝。
長此以往,年輕帥氣的蔣老師喜提曆屆學生口口相傳的“作業狂魔”稱号、腰椎盤突出,以及嚴重到需要開刀的腎結石。
他甚至是堅持到那一屆學生高考完畢,才去醫院動手術。
蔣濟甯住院休養的時候,王稻美她們這些已經上了大學的學生組團去看望他,都嘻嘻哈哈地勸蔣老師接下來最好還是放過學校的打印機,保重自己的身體。
大名鼎鼎的“作業狂魔”躺在病床上,露出一抹蒼白苦笑:“我下學期打算外出輪崗支教,大山裡頭應該也沒打印機可以給我禍禍。”
時隔一個暑假,王稻美同學也躺在了病床上。
終端屏幕中央的睡蓮頭像時亮時暗,通訊始終無人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