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号玩家和魔法書同時消失在路其再次出現的那一刻。
“讓2号副本世界恢複原狀,那最終得到的結果,隻怕是‘恢複原本的不可名狀’。”去而複返的冒牌惡魔輕勾了一下唇角,很難說不是在冷笑。
“什麼意思?”岑小哉那雙赤金豎瞳蓦地收縮成線。
“‘仙境’是噩夢之主設下的陷阱——專門誘捕靈魂的豬籠草。”說到這裡,路其非常短暫地停頓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太好的往事,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這裡有一條無法撼動的規則:能夠進入所謂‘仙境’的,既非亡靈,也并非活人,隻會是半人半鬼的中陰身。”
岑小哉一字一頓重複着問道:“中陰身?”
她一百八十度扭頭看了吉蘭馨一眼,成功吓得那個小姑娘放聲尖叫起來。
畢竟那實在不是一個正常活人能夠做出來的動作。
岑小哉“啧”了一聲,仍以那個詭異得近乎恐怖的角度,滿臉了然地點了點頭,又若無其事地把臉轉了回去:“欸師兄,你的好大兒呢?”
“先送他回定居點了。”
女巫于是拿下了她的尖頂帽,朝吉蘭馨招了招手:“你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跟着我們去找刀妹,另一個是去我家陪小菠蘿和砂糖橘玩。”
紅裙少女在恐懼的裹挾之下戰戰兢兢做出了第三個選擇:“我,我想去找蔣老師。”
“哦對,差點忘了還有這位……”女巫的話還沒說完,她的冰藍色卷發裡“呼啦啦”飛出了漫天金光,連帶着一陣窸窣竊語,直撲向抱臂飄浮在不遠處的冒牌惡魔。
路其的酒紅色雙眸瞬間睜圓。
他幾乎是下意識抽出了鴉九劍,卻在斬向金光之前不顧反噬,硬生生抑制住自己的本命兵器——
那些都是她的“器官”。
不可損毀。
金光們可不會顧念他的手下留情,趁着主人還來不及作出反應,它們立刻蜂擁而上,将那個高大美麗的獵物團團黏住,猶如窮猿投林,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鑽入他的黑色羽翼和蒼白皮膚當中。
“不要碰他啊!你們這些混球!”女巫當場發出一聲久違的尖銳暴鳴。
路其死死握住手中的鴉九劍,手背與脖頸上青筋繃起,臉上當即浮起了詭異的潮紅。
眼看場面一發不可收拾,甚至趨向于有點少兒不宜,岑小哉當機立斷,回身把尖頂帽往吉蘭馨頭上一罩,直接将她傳送到自己家去和小貓咪們一塊兒呆着。
等到那頂猩紅色尖頂帽回到女巫自己頭上時,逸散在外的金光已經有大半沒入了路其的軀殼之中,開始不停躁動着蠶食他體内的能量。
“好耶,這下子完蛋了。”岑小哉神情呆滞,喃喃說道。
與此同時,她也已經開始感覺到一陣非常古怪、舒适且熟悉的飽腹感,正從丹田處緩緩升起,化為澎湃的魔力湧向四肢百骸。
這大概可以稱之為一個頗為嚴重的“曆史遺留問題”。
女巫撓了撓臉,擡頭望天,非常名副其實的做賊心虛。
“岑!小!哉!”路其終于無力抗争,咬牙切齒念出她的名字後,就如同一隻瀕死之鳥般從半空中跌落下去。
他師妹大驚失色,趕緊沖過去把人接住,是真的怕他當場摔成隻死鳥。
靠近她之後,那無數金光再怎麼戀戀不舍也隻能被動回歸本體,路其臉上半是痛苦半是歡愉的神色漸漸消退,劇烈喘息也平複下去,唯有一直輕顫的長睫透露出他不再冷靜的心緒。
即便此刻,如此虛弱的他也隻是微微傾身,靠在岑小哉肩上,就像畏懼烈火的孤狼。
“這副軀殼原本的名字,是‘諸禅四十二世’。”路其忽然說道。
他聲音太低,岑小哉正在走神,一時沒聽清楚:“啊?什麼餓死?”
剛被吸走了一大波能量的冒牌惡魔:“……”
有時一個人面對這種事情是真的很無助。
路其從未有一刻這麼懷念那位飛升成仙的師尊。
他阖上雙眼,仿佛重新回到一千年前:
沿竹林幽徑前行,撥開袅袅雲煙,可見一泓清池。
碧水如鏡,錦鯉遊曳怡然自得,水面荷花數朵,亭亭淨植,為這靜谧之境平添一抹麗色。
此境與世隔絕,時光徐徐如細水長流。繁花似錦,終歲不敗,碩果累累,四時常熟。更有諸多珍奇仙獸栖息其中,或于林間嬉戲,或于水邊暢飲,共享這一方世外桃源。
“這是什麼地方?”矽基生物略顯刻闆的聲音穿透水霧,帶着一絲冰冷的機械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