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芍禮放下手上的秋海棠，轉過身直言：“即使是勢頭不複當年的江城時代，目前我們想要入駐也沒有能完全打動他們的資本，何況是宣稱要做國内購物中心領航員的嘉時城？港區的嘉時城我也去過，對标下來，江城的嘉時城，想必也是頂奢品牌雲集，入駐難度隻會更高。”

“但嘉時城招商部主動聯系我們了。”

季芍禮錯愕，“怎麼會？”

不是對自己的設計沒有信心，隻是對整個市場的運作有着更為清醒的認知。

畢竟拂麗現在可以說是籍籍無名，季芍禮不免狐疑。片刻後，她回過神來，難道是澆水任務的獎勵到了？

——

下午三點，嘉時城招商部。

季芍禮輕呷了一口普洱，放下杯子，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眼前的季佩紫。

不明就裡的廖啟年同季佩紫客套，“兩位都是季總監，沒想到這麼有緣。”

季芍禮心底冷嗤一聲，誰說不是呢。

季佩紫像是聽到她心底在吐槽什麼，竟泰然自若地開口，“是有緣，否則我也不會主動聯系你們，邀請貴品牌入駐我們嘉時裡。”

季芍禮氣定神閑，反問：“購物中心喜歡的，難道不是擁有足夠知名度的租戶嗎？”

“是，但準确來說，其實我們喜歡的是優質的租戶，知名度如何，隻是判斷是否優質的其中一個方面。”

季佩紫點開PPT展示給二人。

“嘉時集團拿的這塊地，原身是江城醫學院舊址，江城曆史文化保護街區。我們要打造的嘉時裡項目，不同于嘉時城這種盒式購物中心，而是結合街區現有的傳統建築形式，與地塊東南角的文保單位’紅磚樓’融為一體，開放、低密的街區形态。

“相信你們也看出來了，我們要的是新與舊、虛與實的對撞，是時尚、活力、個性。

“目前我們的招商工作已經進入尾聲了，這些已經确認的品牌相信你們大多耳熟能詳，但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其實有些品牌你們可能也并不一定了解。”

季佩紫點到下個頁面，形色各異的品牌logo映入眼簾。其中，“遠宸”旗下服裝品牌“Vesper”船型的logo瞬間捕獲了季芍禮的視線。

季佩紫捕捉到季芍禮注意力短暫的停留，毫不掩飾她的戲谑，繼續道：“這幾個品牌，都是我們經過評估與調研，認為是具有潛力的新銳品牌。”

季芍禮摩挲着手上的小茶杯，紫砂溫潤的觸感給指尖帶來一絲愉悅。她回敬一個嘲諷的笑，“那季總監覺得，我們Foilage和Vesper比起來，哪個潛力更大呢？”

廖啟年不露聲色地給兩位季總監添了些茶水。

他這位向來冷靜自持的合夥人季總監，今天莫名有些夾槍帶棒。而對面那位季總監，看起來條理分明有的放矢，實則時不時流露出一絲津津有味的消遣之意。

廖啟年又不傻，瞬間便将其中關竅摸了個八九不離十。

但這種嘴仗有什麼意義呢？他想岔開話題，不料聽到季佩紫意味深長道：“當然是你們了。”

季芍禮一本正經回答：“我也這樣認為。”

她重新端起茶杯，輕嗅茶香，“既然如此，何不二選一？”

季佩紫爽朗地笑起來，頗有些神采飛揚，“我看過你們的秋冬lookbook，坦白來說，和Vesper的品牌調性多少有些相似之處。于公，同時納入你們兩個品牌，具有潛在的協同效應，對整個嘉時裡的風格定位有益；于私，自然是樂得看場好戲了。”

季芍禮目光灼灼，“淪為戲子，對我有什麼好處？”

“大庭廣衆之下，将季懷黃踩在腳下，還不夠大快人心？”

季佩紫合上電腦，拉開遮光簾，窗外的月季結了許多花苞，三三兩兩地開了，很快就會進入盛花期。

她轉過身來，看着眼前同父異母的妹妹，忽地開口，“說真的，我知道你讨厭我們，但我讨厭他，卻不讨厭你，甚至……”

季佩紫止住話頭，“你就想，我幫你，也是在幫自己，畢竟我不可能放着自己的業績不做，非給自己塞塊絆腳石。”

季芍禮直視季佩紫，片刻後，嫣然一笑。

她起身，向季佩紫伸出右手，“季總監，那就請多多關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