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行。”

話一出口，季芍禮不由愣怔。

一旦知道彼此不願輕易示人的秘密，人就很容易把對方納入自己的陣營。可兩人之間夾雜着可持續園藝系統的糾纏，季芍禮知道自己分明心存芥蒂。

如果沒有系統呢？

她忽然無所适從。

後視鏡中，後車發出打算超車的信号。

季芍禮收回視線，進行避讓，她抛開念頭岔開話題，“嘉時裡這邊，要調研未來的客流情況、市場規模，還要橫向對比其他購物中心的租金及補貼政策，合同細節法務摳過後，盡量争取優惠傾斜。雖然季佩紫口頭承諾了租金減免以及廣告促銷上的支持，但隻要沒固定在合同上，就都是空頭支票。這些瑣事，隻能麻煩你了。”

“當然。”

“另外，季佩紫透露嘉時裡9月底開業，相當于這幾個月間，除了完成明年春夏季設計、訂貨、預備生産，還需要盯線下空間的規劃、裝修、落地。”

“是，任務艱巨，還好我們有蔔方。不知道她有沒有時間接這個case呢。”

“她應該會很心動吧，最近她工作室也有拓展業務的打算，聽說新建立了一個商業空間設計小組，”季芍禮笑道，“她敢不接，以後就别想吃你做的菜。”

“你這是坐山觀虎鬥？”

“開玩笑，當然坑誰也不坑我們圓圓啦。”

“所以就來坑我？好一個全身而退。”

季芍禮耍完嘴皮子，緩聲道，“季佩紫這邊肯定會對我們線下空間的搭建、運作提供協助。畢竟他們也有利益上的考量。”

廖啟年沉聲應道：“我會跟進。”

季芍禮沒再說什麼。

季佩紫關于她讨厭季懷黃卻不讨厭自己的坦誠，季芍禮并不懷疑，甚至，她對季佩紫的那個“甚至”後省略的内容，也不是全然沒有知覺。

——

西郊濕地，季家别墅。

幫傭小心翼翼地上齊晚餐菜品，又迅速退下，畢竟今晚餐桌上氣氛的凝重，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劉春絲讪笑着盛了盅松茸羊肚菌湯遞到季平川跟前，又沖季佩紫使了個眼色。

季佩紫視若無睹，自顧自舀了勺老陳皮蒸黃魚。

劉春絲提一口氣，壓住心頭怒火，低聲呵斥：“懷黃還沒到家，你先緩一緩。”

季佩紫面露譏諷，“怎麼，凡事不該講個先來後到？”

劉春絲一噎，一兒一女，照理說女兒該是貼心小棉襖，可自己這個，簡直就是個冤家。她強忍下怒氣，又見她沖門口努努下巴道：“這不是來了麼？”

“季佩紫！”

大門“哐”的一聲，季懷黃怒氣沖沖，三步并兩步到季佩紫面前，“你把季芍禮引進嘉時裡就算了，還把我要的獨棟落位給她？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最近廚房采購的陳皮味道不錯，季佩紫鮮得揚起眉毛。她細嚼慢咽嘗完這塊蒜瓣肉，這才有空搭理眼前這個氣急敗壞的人似的，慢悠悠開口：“有什麼問題嗎？”

“你！”

季佩紫正要繼續挖苦，一直沒開口的季平川忽然出聲打斷，“佩紫，說說你的想法。”

季佩紫心中冷笑，她放下筷子，一本正經地開口：“爸，兩個新銳品牌安排在一起，不僅有協同效應，更能形成良性競争。至于給他們安排哪一棟，我之前給他的資料都寫得明明白白，明明芍禮那棟才是更偏遠的，我還偏心了些，給了懷黃更靠近頂奢區域的那棟，哪知道他還會來咄咄逼人。該不會是害怕自己品牌比不過芍禮的，草木皆兵了？”

季佩紫好整以暇地擦拭完唇角，靠到椅背上，“爸，我和他明明是雙胞胎，他卻質問我安的什麼心，您評評理，哪有這樣傷人的。”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怎麼可能比不過她？”

“懷黃。”季平川臉色沉了下來，“遠宸最近運作還好吧？”

季懷黃聞言，老老實實坐下，“爸，挺好的，我們最近新招了一批優秀的設計師，夏款第二批上周已經上市，銷量不錯。”

“馥思大賽初賽快要開始了吧？

“嗯，隻剩兩個月了，我專門組建了參賽團隊，目前正在有條不紊地特訓。”

季平川微微颔首，沉聲道：“兄弟阋牆，丢的是我的臉，業内人都盯着，你面上功夫至少要做足。等她工作室開不下去了，自然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并過來，佩紫這一布局倒也有些遠見。”

季懷黃一頓，給季平川夾了塊魚肉，試探道：“爸，李群青主任和趙甘味教授和您都是老相識了，也該聯絡聯絡感情了。”

“不錯，過幾天我約他們出來喝茶，你也見見。”

季懷黃面露驚喜，“謝謝爸！”

季佩紫借着品嘗菌湯，不露聲色地冷哼一聲。她這個一母同胞的雙胞胎哥哥，沒什麼本事，技不如人就想走旁門左道。

她又不露聲色地看了眼母親劉春絲，隻見她流露出欣慰的笑，想來正因為這場父慈子孝喜不自勝。

季佩紫收回目光。

季芍禮可以脫離這個所謂的家，那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