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署名就寫劉明義與衛斓合著!”衛斓突然拍案,聲音大得讓藥碾裡的銅杵哐當作響。
她心裡盤算着,現代印刷的《本草綱目》不就是彩圖版的嗎?要是她能提前幾百年制作出來,還寫上自己的名字,那豈不是能名垂千古?她怎麼早沒想到這一點呢!
劉明義笑了笑,提醒道:“彩印可比單色印複雜多了,要先刻好幾塊版,每色一塊,還得對好位置,稍有差池,印出來就是一團糟。且不說這工序繁瑣,成本可不低,要不先做手繪樣本試試?”
說着,劉明義往硯台裡添了勺清水,看着墨條化開層層漣漪。這樣就好,他想着,至少此刻,衛斓的眼睛隻映着藥材與顔料,而不是某個王府的奢華與紛争。
衛斓翻着那本泛黃的《本草綱目》,眉頭越皺越緊,“若是全用手工彩繪,光是請畫師就要花半年工錢。”她拿起毛筆,蘸着墨在紙上劃拉,“朱砂每兩二錢銀子,石青更貴,一本彩圖的成本怕是普通書的十倍。”
劉明義停下手中的研墨動作:“若是隻印關鍵藥材圖呢?”
“那也得百兩銀子打底。”衛斓一邊說,一邊把算盤撥得噼啪作響,珠子上下翻飛,“這麼貴的書,除了太醫院,誰還買得起?”
她歎了口氣,目光落在案頭曬幹的甘草上,眼神漸漸迷離。在現代,用手機拍張照就能輕松解決的問題,如今卻成了橫亘在面前的難題。
“有了!”衛斓突然眼前一亮,仿佛黑暗中劃過一道閃電。她随手抓起一把小刀,刀刃貼着甘草塊莖斜切下去,薄如蟬翼的切片在晨光中透出細密的紋路,宛如天然的畫卷。
她迅速用米漿将切片粘在宣紙上,舉着成果,眉飛色舞地說道:“噔噔噔,這叫植物标本!把藥材實物貼進書裡,既不用畫師,又能保真。”
劉明義接過那張宣紙,對着光仔細端詳,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何不用拓印法?”他轉身取來一片新鮮的甘草葉,覆上一張薄棉紙後拿起石杵,輕輕敲打起來。随着敲擊聲,葉脈的紋理漸漸在紙面上浮現,甚至連葉片邊緣細小的鋸齒都清晰可見。
“要趁鮮葉多汁時拓。”他語氣輕緩,又換了一片幹枯的艾葉示範。這一次,紙面上隻留下模糊的輪廓,毫無細節可言。他擡起頭,目光溫和地看着衛斓:“你看,不同藥材需分時節采集,但這樣一來,就能省去雕刻印版的功夫。”
衛斓看着拓印出來的圖案,滿意地點點頭:“這樣不僅成本低,還能讓藥材的細節一目了然。我們可以把常見的藥材都拓印,編進書裡。”
兩人立刻翻出藥櫃試驗。衛斓按着薄荷葉拓印,清涼汁液滲進宣紙:“葉脈走向和《本草》記載的分毫不差!”她突然頓住,“可花果根莖怎麼辦?像茯苓這種塊莖……”
劉明義想了想,笑道:“這有何難?你不是剛做了植物标本麼?把塊莖切片,做成标本,再塗上顔料拓印,不就行了?”
衛斓打了個響指:“妙哉!這樣一來,花果根莖都能搞定。我們這《本草綱目》彩圖版,就用植物拓印法和植物标本結合,保管讓人眼前一亮!”
兩人越說越興奮,思路也愈發清晰,開始熱烈讨論具體的制作步驟和分工。衛斓負責采集藥材和制作标本,劉明義則負責拓印和整理。他們決定先從常見的藥材入手,逐步完善這本全新的《本草綱目》。
日頭西斜,案頭已堆滿了二十幾種藥材拓印。衛斓舉起透光的棉紙,當歸的羽狀複葉在暮色中纖毫畢現,仿佛一幅天然的水墨畫。她輕聲說道:“我們按四季分冊,春采花葉,秋取果實……”
就在衛斓和劉明義埋頭整理藥材拓印時,院門突然被拍得砰砰作響。周大娘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發髻散了大半:“你們瞧見我家小四沒?天都黑了還沒回啊!”
劉明義放下手裡的當歸标本:“午時過後就沒見過了。”
衛斓一聽,心急如焚,忙問:“城南荒地找過沒?他常在那兒挖野菜。”
“能找的都找了!”周大娘抓着門框直跺腳,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這孩子從不會誤了飯點,定是出事了!”
周大娘見問不出結果,又急急忙忙跑了出去,嘴裡不停地喊着:“我的兒啊,你去哪裡了!”
衛斓抓起馬鞭就往外走,被劉明義橫臂攔住:“天都要黑了,你這要去哪兒找?要是人沒找到,把自己弄丢了,豈不是更糟?”
“總比幹等着強!”衛斓不滿地瞪了劉明義一眼,“小四很乖,不會亂跑的。平日裡周大娘對我們多好,小四也那麼可愛,你怎麼就這麼冷漠無情!”
劉明義眉頭緊鎖:“我不是冷漠,隻是擔心你安危。你在家等我,我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