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些鮮紅字迹,有新有舊,深淺不一,系統頓覺啞言。
一筆一劃,他抄了整整一個月,佑她長生。
桑明雅恍然想起,剛才他抱住她時,那樣虔誠而溫柔地望着她,仿佛有什麼東西要躍出來,直白告訴她。
可他隻是固執看着她,什麼也不願言談。
好像問出口,願望就會随時寂滅。
現在桑明雅好像明白他要說什麼了。
隻是,給不了他想要的回應,她也隻能佯裝看不懂那些隐晦深層的東西。
她當然不會喜歡他。
因為他是魔王。
心中有片很小的羽毛撓過,層層泛起漣漪,但這不足以動搖她,桑明雅依舊沒有忘記自己為何而來。
傍晚時,謝知夜過來看她。
強烈的念頭,讓她伸手環住他的脖子:“不要去修仙,一輩子留在人間,陪着我,好不好?”
這次,謝知夜愣了很久。
黑暗中,桑明雅感受到,少年冰涼的掌心摸上她的臉,最終答應:“我會一輩子留在這裡,守着你。”
寂靜中,桑明雅感受到心跳如擂,因為,她好像找到了可以永遠困住他的方法。
可并不如想象中的開心。
因為人的承諾,許下時重如泰山,而踐諾時,卻輕如鴻毛。
*
病重這段時間,四方城發生不少事。
姜塵查貪官,第一個落網的就是林婉衣他爹。
作為家眷,林婉衣自然也被收押,等待處置。
陰暗潮濕的牢房,蟲鼠爬來爬去,失常把她吓得尖叫,精神衰弱。
整個林家都被抓了,姜塵雷霆之怒,曾經交好的官員個個縮起脖子,生怕下個遭殃的就是自己,沒人敢沾染半分。
所以聽見外面有人探監時,林婉衣受驚般張望,可什麼也看不見。
侍衛恭敬的聲音響起,地面投下他們彎腰的剪影,随即一道挺拔清瘦的影子走了進來。
有人掏出鑰匙開鎖,一雙烏靴踏入她的視線。
林婉衣抱膝蹲在角落,看見謝知夜那刻,她眼眸瞬間亮了。
以前為了氣姜彌,她貌似對他還不錯。
甚至不少下人都偷傳,謝知夜心思根本不在小城主身上,中意的另有其人。
或許……他喜歡自己也說不定!
林婉衣這段日子實在過得太糟糕,颠覆她過往十幾年的認知,此刻恨不得抓住一切可以上手的救命稻草。
她顫顫擡眼,以為會在少年眼底看見憐惜神色。
可他掩住鼻,似乎很嫌棄這裡,蹲下後看她一眼:“我知道你幹了什麼。”
“什麼?”林婉衣一愣。
他不是來救她的嗎?
“在中心河。”昳麗少年眼底交織着漠然與興趣,看上去十分詭異,“我看見你了。”
他知道,是林婉衣偷偷投下緻幻藥物,才讓蝴蝶妖在實力受損情況下,一舉拉着成千上萬飲用過河水的人入夢,借此吸□□氣,實力大增。
他既然看見了,卻一直沒有拆穿她邀功,是因為什麼?
林婉衣眼中驚疑不定,一下子跪倒在謝知夜面前,抓住那幅衣角,痛哭流涕:“求你救我出去,我不想在這裡待了!”
謝知夜嫌棄地扯回,淡聲道:“讓你出去,可以。”
林婉衣還來不及喜悅,他用白布擦了擦指,在她頭頂輕聲說:“也該到你償還的時候了。”
侍衛拖人時,林婉衣雖然不知道謝知夜想幹什麼,但從他眼底冰冷情緒也猜出,絕不是什麼好事。
她胡亂揮舞:“我不去,我不去!”
謝知夜冷聲:“帶走。”
整個牢房都回蕩着慘叫。
*
“師兄,謝知夜真的會把人帶來嗎?”月清忍不住擔憂,“陰山開靈,最遲就是這幾日,不能再拖下去。”
這事怨不得他們。
上次點燃山塔時,他們意外發現,陰山就是座活火山。
就算沒有他們,噴發也不過這一年半載的事。
四方城環山繞水,是個巨大盆地,屆時火山噴發,岩漿倒灌,沒幾人能逃出去。
月弦望着越來越沉的日頭,沉吟:“謝知夜說,他可以找來另一個三陰體。”
“可點燃過山塔魂燈的至陰之體,普天之下,再也沒有第二個。”月清打斷。
區區三陰體,不純粹的貢品,不可能祭出他們最想要的神脈地靈。
月清沉思:“師兄,我有件事想做,但可能要違背宗主的意願了。”
此次出發前,風珩就說過,此事不可張揚,要低調行事。
若是條件允許,他們根本不想動姜彌,畢竟她是城主之女,樹大招風。
可此時,發現活火山後,他們反而淡定了。
畢竟,這一城,将會成為守口如瓶的死人。
“師兄,你覺得呢?”
月弦回看過去。
二人默契達成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