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甯縮縮脖子，手上仍執着地将分給裴叙那半邊毯子也搭好，才滿意地靠了回去，嘴裡嘟嘟囔囔的：“今天很冷的，你感冒了怎麼辦？”

裴叙于是不說話了。

零星的炭火發出微小的聲響，兩把藤椅靠在一起，剩下的半罐啤酒放在桌上，蘊甯臉頰還泛着紅，伸手想要拿，裴叙卻先她一步。

蘊甯嘴一扁，裴叙卻不是要沒收。

他徑直遞給她，但沒放手，淡聲提醒：“最後半罐。”

一共才喝了兩罐而已。

蘊甯不情不願地點點頭，裴叙才給了她。

“這毯子好暖和好舒服。”

“我感覺這啤酒不夠冰呀，早知道先放冰箱了。”

……

“裴叙。”

“裴叙裴叙裴叙。”

蘊甯這時候比平常話更多，裴叙察覺到這一變化，漫不經心地聽了靠在他旁邊的蘊甯叽叽喳喳好幾句，突然又聽到這人叫了自己名字。

剛搬來榮錦時說不敢喊他名字，現在少喊了麼？

裴叙聽着她叫，但是沒答，隻側過臉看她，示意她說。

蘊甯并不滿意，又喊了好幾聲，非要他答不可。

裴叙無聲警告并不奏效，上校看了蘊甯幾秒，她眼睛還是亮晶晶的，此刻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上校在這樣的視線裡，有些無奈地啟唇：“說。”

蘊甯滿意了，湊近些，又招手示意裴叙過來，裴叙這次倒是配合，隻是臉上看不出有多感興趣，更像怕蘊甯繼續軟磨硬泡。

蘊甯才不管，笑嘻嘻地調出自己的光腦，将藍色熒幕稍稍放大，示意裴叙跟自己一起看。

還真不知道這人又想要做什麼，裴叙垂眼看着蘊甯指尖點了點，打開了一個界面。

兩秒後，屏幕上出現了平面的虛拟鋼琴。

看着像是用來練習的軟件，一旁設置欄裡有很多輔助工具。

“你不給我彈，我給你彈一首怎麼樣？”蘊甯擡臉看着他，眼眸彎彎，語調也是微微上揚的，像是在炫耀：“特意為你學的呢。”

蘊甯當然沒忘記今天的首要任務是哄裴叙開心。

“我是用光腦的虛拟鋼琴練的，這個曲子，是我想……”她頓了頓，聲音比剛剛大了些，隻是對上裴叙垂眼覆下的視線，蘊甯話停了幾秒，明明早早做好了準備，她又莫名開始覺得緊張：“……想彈給你聽的。”

她本來想彈個小星星就算了，但是對裴叙，她不想糊弄，于是費勁的搜了一堆初學者鋼琴曲，戴着耳機在房間裡練了好久。

“我隻會一小段。”

她又仔細找準鍵位，這才有些起範，指尖緩緩撫上——

蘊甯彈得慢，到底算流暢。

裴叙低眼看着她。

女生很是緊張的樣子，綁在一側的頭發也沒能遮住她泛紅的耳尖，本來是坐直了，現在又有些低頭，大概是要找準鍵位，她身上那點酒意散了些，人看着也比剛剛機敏了點。

裴叙嘴角浮起了連自己都沒察覺的。

裴叙倚上藤椅扶手，安靜聽着。

是他沒聽過的曲子，不像是名曲，更像流行音樂的旋律。

他沒再猜測曲名，垂眼聽完。

蘊甯說是一小段就是一小段，她怕出錯還有些慢，彈完也才不到一分鐘。

“怎麼樣！”

蘊甯仰臉看一旁的裴叙，眼睛很亮，臉上的笑很明媚，像是在讨要獎勵的小孩子那樣。

蘊甯看他的表情，對自己十分滿意，表情更加雀躍：“我是天才是不是，我才練了一晚。”

裴叙配合點頭，問道：“是什麼曲子？”

“叫Echo。”蘊甯覺得裴叙這一點頭就是誇獎了，嗓音不由沾染上輕快的笑意：“不是什麼名曲，說了你大概也不知道。”

蘊甯頓了頓，伸手，自然地将裴叙與自己間的距離拉得更近些，看他的眼神亮晶晶的。

“原曲是獻給英勇的軍人的。”

說到這裡，她停了停，笑容收斂了些，看着裴叙的一雙眼睛裡透着幾分認真：“裴叙，這是彈給你們的。”

“你們就是那樣的人。”

蘊甯說完那句後，裴叙便定定地看着她，墨眸如同往常一般沉寂淡漠，卻又像是夾雜了她看不懂的情緒。

蘊甯神情真摯，但被裴叙這樣看着，她臉又有些升溫，心裡稍稍浮起一縷不安。

她應該沒有多此一舉吧？

裴叙應該不會覺得她……沒有邊界感吧。

上校在蘊甯說完的半分鐘裡，隻是沉默地看着她。

在蘊甯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回答時，他的光腦微閃，是來了新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