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重磅生日禮物。”唐亦安拍了拍食盒，信心十足。

他相信今天絕對會是外婆近年來最難忘的生日。

等快走到飯廳，唐亦安瞥見個人影，故意放慢腳步和唐女士說小話：“傅铎今天怎麼來了？”

唐女士警告般地看了兒子一眼，翕動嘴唇，隔着距離外人眼中她依然保持着優雅微笑：“今天你外婆生日，對人客氣點。”

飛快露出被惡心到的表情的唐亦安：……

生日聚餐，除了家人，唐山靈還看心情邀請了幾個還保持聯系的老朋友。傅铎就是跟随家裡長輩來祝壽的一員。

傅铎和唐亦安一樣，是聯盟大學的學生。他倆之間的梁子很早就結下了，還上小學的時候傅铎就到處和人嚼舌根唐亦安是他媽撿來的。

唐亦安：怎麼着，我媽也是我外婆撿來的，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前幾年傅铎考上機甲維修專業的時候鼻孔都快仰到天上去了。幸好機甲維修專業嚴進嚴出，傅铎不知出于什麼原因轉了專業後，終于讓他恢複了正常走路姿勢，病情好轉，可喜可賀。

唐山靈年近七十，眼神明亮，走起路來健步如飛，每走一段路都要稍微停停，等部件老化的白雪追上來，舉手投足像是和幾十年前浪迹星間的年輕人沒什麼兩樣。

隻有她自己察覺到了自己的衰老。

就像她現在悠閑的退休生活一樣，生命平靜無聊地沿着軌道，一成不變地滑向死亡。

接受了衆人的道賀後，唐山靈看到外孫掏出個食盒，獻寶似的讓她打開。

剛祈禱這小子最好不要給她送的是最新口味的營養劑，唐山靈拆包裝的動作一頓。

這香味……

和她當年在不夜星上嘗到的地球美食一模一樣！

“怎麼了，媽？”唐女士察覺到唐山靈神情有異，有點不放心地托住母親的胳膊。

一道紅綠相間的菜品出現在衆人眼前。

綠的是周圍一圈裝飾的脆嫩小青菜，紅的是白瓷盤中央，切成方塊狀，色若瑪瑙的豬肉。略有些濃稠的醬汁扒在豬肉上緩緩流下，移動盤子時整塊肉顫微微晃動，顯然已經炖到一定火候了。

賞心悅目，勾人食欲，不過如此。

在場除了唐山靈，隻有唐亦安和白雪認得這道菜。

白雪克制住哼哼唧唧扒桌的沖動，在主人腳邊打轉。它知道這是它昨天檢測過的地球菜，味道99%符合它記憶庫中的記錄。

唐亦安非常有眼力見地擓了一勺，遞給唐山靈。

拿勺輕輕一壓，就肥瘦分離。肥肉部分柔軟豐腴，精肉則滿是肉香味，兩者都浸滿精心調配過的醬汁。多種食材組合在一起，碰撞出濃烈香氣。

和她記憶中的味道，分毫不差。

唐山靈細細品味着舌尖上的滋味，吃得認真仔細。

和四十多年前一樣，唐山靈再一次被廚師的“小把戲”欺騙了。

冬瓜去皮，切槽，塗上老抽，作為肥肉部分；猴頭菇剁碎，和豆腐一起捏成餡，填滿冬瓜部分的凹槽，這是瘦肉。多種香料和香菇水一起提供所謂的“肉味”，久煮之下，這道完完全全由素食組成的菜也擁有了葷肉的滋味。

從一開始，連骁他們嘗試的方向就出現了錯誤。

著名的甜鹹口的，适合上了年紀的老人的，仿葷素菜金剛火方，怎麼不滿足唐山靈的描述呢？

也是連骁運氣好，切薩雷的話一語驚醒夢中人。連骁覺得這酬金是不是得分切薩雷一部分，不過她是不會說的……

她是真的老了。

唐山靈忽然升騰起這個念頭。

久遠的，相同的味道将她召喚回最初踏上旅程的歲月。那時她還很年輕，無所畏懼。

她記得那家餐館的掌勺那時年紀也沒有多大，她踏出餐館的那刻朗聲告别，說她還會再來的，下次再見。

然後幾十年裡她再也沒遇見這個味道。

人生充滿了許多沒有下文的約定。

唐山靈也不是多魂牽夢繞這個味道，這不過是她驚濤駭浪過往經曆的一個小小浪花，和其他有趣經曆一樣，翻來覆去和别人，在書裡說過很多次，直至無味。

我是真的老了嗎？唐山靈問自己。我是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衰老到應該安靜地在家中等待死亡，不應該再像年輕人一樣到處亂跑添亂？

可是類似的話她在年輕的時候也聽過。

——像你這樣的女孩子就應該安心呆在家裡，别到處亂跑。

她那時怎麼沒聽，她現在又為什麼聽了呢。

她不是敗給了衰老，是敗給了不再勇敢的自己。

唐山靈想起這個季節，塞墨勒星上的釀造金釀的盛典是不是快要開幕了，她想去看看了。

幾個小時後，焦急等待唐亦安反饋和尾款的連骁收到來自客戶的消息。

狗血元素仙品：謝謝你啊連骁，我外婆吃的很開心。

狗血元素仙品：不過她已經買了星艦的票，準備動身去塞墨勒星了，我們怎麼都攔不住……

做的很好，下次不許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