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裝男笑。他的微笑像被設定好的程序，嘴角上揚弧度分毫不差：

“怎麼會有代價呢。隻不過根據我們合作研發慣例，卡托佛公司營養劑口味必須獨家，因此您不能再售賣相對應的地球美食了。”

連骁一下喪失了翻開合同的興趣，反問道：“假如合作範圍包括所有菜品種類，是不是等同于我店幹脆什麼都不能賣了？”

“您也可以不斷推陳出新嘛。不過按理論來說，是這樣。”

連骁點點頭。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你們是從哪裡知道連家小炒的？”

哪怕現在視頻在啊噗啊噗網上有點小水花，卡托佛公司也不可能這麼快聞着味就過來了。

西裝男又笑了笑，将那疊合同往連骁那邊又推了推。這是個包含催促的動作。

“我們卡托佛公司最重視的就是人才，設立了專門的人才管理部門。”他說着圓滑的漂亮話，“以您的才華，我們公司向您抛出橄榄枝也是遲早的事。”

連骁發現她不太喜歡的人都有個相同的特點，言談舉止間總會漏出點微妙的居高臨下感，仿佛和她發生交集這件事本就是對她的恩賜。尤利安是這樣，卡托佛公司和它派來的代表也是這樣。

連骁抱臂，靠在椅背上。距離開工還有點時間，可以和對方掰扯掰扯。

“我還有一些技術問題。”連骁說，“以貴公司目前的技術水平，營養劑能夠100%還原地球美食的味道麼？”

對于這個問題，她有預設回答。

答案應該是否定的。或者說就算現在這個時代的科技水平達到了完美還原的程度，卡托佛公司也不會花費心思在這上面的。

全星際聯盟營養劑市場中，卡托佛，伍斯特以及百草源三分天下。三者角力這麼多年，要是想要改善營養劑口味增收早幹了，何至于等到今天。公司們不想改變，無非是人類的味蕾已經被營養劑徹底馴服。實在沒必要白費力氣，還不如投更多資金在更有噱頭的廣告，壓縮更低廉的成本上。

資本家最深層的追求會是服務大衆嗎？不可能。

他們追求的永遠是用更少的成本，攫取更多利益……資本永遠逐利。

西裝男：“這是自然。其實如果連小姐願意的話，今天提供樣品，我們過幾天就能合成出營養劑。”

“所以連小姐，如果您對價格滿意的話，不妨就簽約吧。”

這一刻，西裝男和卡托佛公司終于露出森森獠牙。

改良口味不過是幌子。如果連骁真的相信了西裝男的舌燦蓮花，仿造中餐口味的營養劑能否問世，實際效果如何，都由卡托佛公司說了算。而連骁隻能乖乖遵守條約，實際上出讓了繼續售賣中餐的權利。

這些費用對卡托佛公司九牛一毛，隻要連家小炒不再營業，就解決了卡托佛公司的潛在威脅。

連骁想到個說法，有點不合時宜地想笑。

——打擊對手球隊最好的辦法是什麼，那就是把他們主力買回來，讓他爛在冷闆凳上。

她摁住合約，讓這一大筆鈔票滑回原位。

“連家小炒這個規模我已經忙不過來了，而且機甲學院下周就開始體能訓練。”連骁委婉拒絕，“抱歉，我是在沒有那麼多時間和貴公司合作。”

西裝男登上黑色轎車揚長而去的時候，正巧“聖誕樹”湛盧到店，和他擦肩而過。

哪怕隻有短短幾秒，湛盧也一眼捕捉到了車身不起眼處卡托佛公司的标志。

再結合連骁蔫了吧唧趴在桌上的樣子，完全不知道内情的他也有了大差不差的猜測，卻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關心道：

“老闆，發生什麼事了嗎？”

連骁有氣無力地擺擺手，覺得有點發愁。

雖然她已經向西裝男示弱，但她有種預感，在卡托佛公司這個龐然大物面前，連家小炒風波不斷的日子又要來臨了。

又是想要平靜賺錢卻被擾亂的一天。

>

連骁等了一天，卡托佛公司沒有動作，體能訓練如期開啟。

按照通知，體能訓練還是放在機甲學院訓練中心舉行。

連骁和趙荔青提前十五分鐘到達指定點，發現還有比她們來的更早的，目測一共六七十号人。

就在連骁疑惑這裡是否有足夠訓練空間的時候，軍靴有節奏感地敲擊地面的聲音傳來，伴随一聲響亮的“列隊”！

所有聽到指令的新生全都動了起來。哪怕事先沒有經曆過專門的列隊訓練，這些人的動作也迅速而有條不紊。

反應慢了半拍的連骁在其中顯得有點突兀。

三男兩女出現在衆人面前，一字排開。

其中兩名着裝和其他三人不同，深藍貼身上裝，同色軍褲，左側大臂上是金色刺繡的臂章——那是聯盟軍的軍徽。

這是兩名聯盟軍現役軍官。

讀出着裝含義的同學微微震驚。知道軍部重視最頂尖的幾所大學機甲學院，但往年新生體能訓練，軍部最多向聯盟大學派遣一名現役軍官，今年卻一下來了兩個……

教官中最年長的那位向前半步開口。在場有些學生認識這位軍銜最高的教官，他是機甲學院的司空明，領中校軍銜。

學院任教多年，司空明不像現役軍官那樣嚴肅鋒利，對一張張暗含緊張的年輕面孔，他笑呵呵地依次介紹了學院派出的兩名教官，接着說：

“這是奧羅拉·格雷森上尉，伍浩中尉，擔任你們的體能訓練教官。他們所在的獨眼巨人小隊直接隸屬于軍部。”

連骁感到距她一拳之隔的趙荔青身體微微緊繃了。

有代号，直接隸屬軍部，無疑表明獨眼巨人是一支活躍的精銳機甲兵小隊！

可以想見他們的體能訓練絕對酸爽。一想到體能訓練結束後身體素質會得到多大提升，趙荔青就忍不住熱血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