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是沒時間養了。”莊氏歎氣,話剛落便見貼身嬷嬷進來回禀,“夫人,中宮給了秦家六小姐賞賜。”
莊氏松了口氣,與女兒一道用過午膳,便帶人去小書房。
謝蓁蓁腦海閃過些東西,隻是沒來得及抓住,隻能亦步亦趨跟上,“娘,您要跟我說什麼,進宮謝恩嗎?”
“不用。”話落莊氏微愣,補充道:“皇後娘娘言明無需進宮謝恩,不過你寫個謝恩折子讓你爹幫你遞進宮吧。”
“一定要寫嗎?”謝蓁蓁摳手指。
給皇後娘娘寫她是樂意的,且能誠心誠意感謝,可要感謝蕭昱,呸,誰稀罕他的那些破爛了!
“嗯,禮不可廢。”莊氏拿了京城各家關系簿遞過去,道:“你且先看看,三天的功夫背下來,不然就别想出門。 ”
謝蓁蓁僵在原地,突然道:“娘,您和爹昨晚來看我了?”
“顧左右而言他沒用,背不下來就準備禁足到中秋吧!”莊氏根本就沒想着回答女兒的問題,又拿出娘家族譜:“這本時間可以寬裕些,五天背完。”
謝蓁蓁雙手背後,“我不要,娘多給我幾個嬷嬷,到時候幫我管家禦下,我隻管學好數術核賬就行。”
莊氏将族譜放在書桌上,撫着衣袖淡淡道:“原本今天不算的,你既不樂意······”
謝蓁蓁餓狼撲食一般飛撲過去抱住人淚汪汪:“我樂意,女兒樂意。”依照娘的性子,她再磨蹭今兒半天就得算一天了。
可是,學管家禦下什麼的,真的沒必要啊,大姐都是核賬敲打下人給一棒子再賞個甜棗的,為什麼到她這裡就必須背書啊???
莊氏也不忍心,可已經到這個時候,狠心也是遲了,隻是臨時抱佛腳罷了,她摸着女兒發髻安慰:“你要是早早背完,娘帶你上街。”
“好,一言為定。”謝蓁蓁伸手彎曲小指要拉鈎。
莊氏也不嫌女兒幼稚,小指勾在一起時差點沒繃住淚,以至出書房離開時很是倉皇。
陽光侵占了半截廊檐,屋檐下陰影少得可憐,謝蓁蓁站在明暗交界處撓頭,“娘怎麼了,我也沒軟磨硬纏耍賴啊?”
相比于以往,她這次答應得很是幹脆了!
侍簡不清楚夫人緣何匆匆離開,卻是知曉自家二小姐心思,一針見血毫不留情面:“難道不是您心虛才痛快應下!”
啊——謝蓁蓁氣惱跺腳,雙手叉腰怒瞪侍簡威脅:“一天天淨瞎說大實話,小心惹惱旁人挨揍,到時候我可不幫你!”
侍簡擡頭看天,提醒道:“您就今兒半天的閑工夫,還得寫謝恩折子。”
謝蓁蓁握拳仰頭,好歹知曉輕重沒咆哮出來,生無可戀喃喃道:“我是很感謝感激感恩皇後娘娘的,可給蕭昱謝個什麼勁兒啊,我又不喜歡他那些破爛。”
侍簡:······夫人也沒說讓您給太子寫啊!
兩份謝恩折子,一封思如泉湧下筆如有神隻一刻鐘便好,一封卻是要命,謝蓁蓁愣是花了一個時辰才寫完,而且塗塗改改很是不成樣子。
她也懶得謄抄,直接讓人去前院書房拿信封。
未免她娘發現打回來重寫,謝蓁蓁耍了個心眼,自己滴蠟油封了口。
謝學士盯着看了半響,好險沒忍住拆封的沖動。
“謝恩折子,你還打算修改啊,直接呈給皇後娘娘就行了。”
謝學士還是不甘心,“怎麼是兩封?”
“想來一封是給太子的,皇後娘娘賞賜,太子随了一箱器物。”莊氏停筆,換了新紙繼續埋頭苦寫。
謝學士心裡很不是滋味,那臭小子,竟然得了女兒的手書,真是沒天理!
以至次日在東宮給太子殿下呈上折子時,拉着個臉,活似太子欠他錢不還一般。
長林心裡詫異,面上也帶了出來,送人出門再回來時好奇:“殿下,您給謝大人的俸祿沒發齊嗎?”
蕭昱抽出畫缸裡的卷軸抽他腦袋一下,“外間候着。”
待人出門,才拿起蠟油封口很是潦草的信封,摸着裡面奏折紋理,輕笑出聲。
拿了裁紙刀小心翼翼刮掉蠟封,看着熟悉的奏折竟生出些“近鄉情怯”的畏縮感。
良久,折子才被翻開。
入目墨團一叢一簇,偶爾一整行都是墨團,蕭昱笑着搖頭,驅散心底的失落。
罷了,已經是意外之喜,又何必強求更多。
拿起奏折一字一句細細看來。
“至高無上萬人崇敬的太子殿下,謝謝你送來的······”看着四個墨團,蕭昱很懷疑原本寫得是“三瓜兩棗”。
“童年孤品。民女幼時家貧,從未見過如此巧奪天工之奇珍,咋見之下驚為天人。”又是一叢墨團,蕭昱拿近奏折努力辨認,沒看清原本的字迹,卻是發現這墨團竟非一次成型,而是多次塗抹。
“奈何民女才疏學淺,隻能借用前人名言表達心中震撼,啊,此物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見。”又是兩個墨團,細看隐約能看出是“感謝”二字。
“非常非常非常感謝至高無上萬人崇敬的太子殿下······”蕭昱合起奏折放在桌上,閉眼靠回椅背掌心遮臉。
為了湊字數也是難為她了,肯定嘴裡嫌棄着手上寫寫畫畫塗塗抹抹,完了都懶得謄抄,未免謝大人查看這才做了蠟封。
也不知母後那邊的謝恩折子是何情形,蕭昱猶豫着要不要去中宮,想到前日傍晚去時的打趣,歇了心思。
他轉着扳指盯着奏折,思緒飄遠。
不一時,回神吩咐道:“長林,去往庫房挑些逗趣的小物件。”
他倒要瞧瞧,下次的謝恩折子是何等模樣!
突然起了念頭——要不,下次親自送去。
不妥不妥,不過一順,蕭昱打消了心底的念頭,至少得下下次,下次要是親自去,沒準兒得吃閉門羹。
如是揣度,蕭昱摸上奏折,猶豫後決定寫一封道歉信,兒時的誤會也該由他親自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