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家在邊關經營了十年,在京城也有不少故舊,但在“意圖謀反”這個罪名的當口上,他要是進京去串聯這些故舊,恐怕付家死得更快。
付添的親衛被控制,陛下想必是忘了見他,大将軍府如今水潑不進,拜訪賴雲白更是自取其辱,最好的辦法,竟隻有在宮門口長跪不起。
一旦大将軍回朝時還未翻案,這罪名幾乎是被做到闆上釘釘,轉眼将軍府就會傾塌。
永安公主與陛下的情誼非同常人,如今公主垂憐……付家尚有轉圜的餘地。
他揉了揉發熱的臉,依舊心思煩亂。
直到侍女輕輕叩門,傳晚膳的聲音響起,他才想起自己有多久沒有進食。
他埋着頭狼吞虎咽,像一個八百年沒吃過飯的餓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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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公主剛剛起身,與付小将軍一同用早膳,便見一個内侍過來傳話,見付添也在,用詞隐晦了些:“陛下聽說殿下和付小将軍歇在公主府,來遣我問殿下,還要見……那位嗎?”
公主點了點頭,内侍便退下了。
飯畢,一群仆從伺候公主銮駕回宮,付添才問道:“公主要去見誰?”
永安公主笑而不語。
回到皇宮時,皇帝剛下早朝,見她過來,問道:“怎麼想到把付家三郎帶去公主府的?”
永安公主道:“看他可憐的緊。”
公主顯然是個多情種子,因為付小将軍,問起了付家的案子:“付家當真要謀反?”
皇帝隻道:“廷尉給出的證據很是充足。”
賴雲白四處羅織罪名,證據是很充足,是真是假卻不好說。
皇帝又指了指禦書房後的屏風,對永安公主說:“六妹妹坐在這裡。”
新科狀元徐賀遠被傳召入宮,他如今在太學做經學博士,還沒有上朝的資格,驟然被皇帝宣诏到禦書房,一時想不透皇帝的意思,難免有些疑惑。
他面上不顯,進禦書房時,仍然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他光風霁月,很有江南水鄉的文人風骨,讓人聯想到初春的竹葉。
皇帝對他很有好感,問他在太學是否适應,見他一一答了,又想考校他的才學讓公主瞧瞧,可惜皇帝對傩舞的了解要比五經多了太多,肯定考不過狀元郎,想了想隻好遺憾作罷。
徐賀遠愈發不知道皇帝要幹什麼,直到聽到陛下問道:“徐愛卿可有家室?”
徐賀遠餘光瞧到那折屏風,猛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想說有,卻不知為何,說不出來。
有些人在極度緊張時會極度冷靜,他低下頭,堅定道:“沒有。”
陛下又問道:“那可曾定過親?”
徐賀遠更加淡定了:“微臣家境貧寒,苦讀詩書,再加上沒有長輩張羅,親事便也耽擱了。”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正想繼續說些什麼,卻聽永安公主在屏風後出聲:“既然這樣。”
她從屏風後走出,道:“本宮這兒有一樁好姻緣。”
明豔張揚的公主不顧及什麼男女大防,将雲鬓間一支鳳钗拿下,遞到徐賀遠面前,直視他的眼睛:“贈予徐卿了。”
徐賀遠被公主的容貌晃了一下眼睛,避開了公主的目光。
他低下頭,接過那支鳳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