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賀遠今日回到了太學上值。
李醫正妙手神醫,他的咳疾已經好得差不多,又要去太學當值。
進了公主府後,他已經因病休過太多假,如今看病好了,還是得盡快回去。
為了祛除病氣,他刻意換了身新衣服,想讓日子吉利一點。
他趕着點卯的時間來了太學,今日點卯的小吏似乎有些沉默,沒有和他打招呼,徐賀遠沒有多想,隻當他早起沒有精神,不想說話。
到了值房,徐賀遠又感覺到了有點微妙的不同。
以往這些同僚,見他來了,似乎會主動與他寒暄兩句?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對着隔壁道:“劉博士,幾日未見了。”
劉博士沒有理他。
徐賀遠意識到了些許不妙。
他心中惴惴,沉默着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太學的工作其實并不繁忙,以往的值房裡,大家總是時不時喝茶休憩,在文書工作的間隙裡閑聊幾句,也算是和諧友愛,歡聲笑語。
今日大家也閑聊,但徐賀遠總感覺,就是有什麼微妙的别扭感。
他仔仔細細想了半天,才意識到,以前聊天,他很容易成為話題的中心,今日卻成了值房裡的邊緣人,同僚們談前幾日他沒在值房時發生的事情,他根本就插不上話。
他試着起了個話頭,不說反響平平吧,是根本沒人接話。
那種心口煩悶的感覺又來了。
心髒突突地跳,仿佛不是他自己的,焦躁不安極了。
好像所有人都疏遠了他。
他以前看不上這些人,今日這些人不理他,他反而無所适從,坐在椅子上,總是難受。
他明白哪裡出了問題,開口試探道:“前幾日的事,是我對不住你們。”
劉博士道:“前幾日什麼事情?”
徐賀遠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也有點說不出口。
劉博士以前和他算是關系最好,如今說話不挑破,馮助教卻忍不住了。
這人家裡有爵位要繼承,說話行事也大膽些:“你是說前幾日裴博士被打的事嗎?”
徐賀遠點點頭。也不知道裴博士怎麼樣了,他被關在公主府,根本無從知曉。
“這跟徐驸馬有什麼關系?”馮助教說。
徐賀遠詫異地看着他。
“裴博士丁憂孝期進花樓飲宴,是多行不義必自斃,被打死都不冤,更何況隻是被打進了醫館呢?”
“陛下口谕,說裴博士守孝完後也不必來了。”
“是啊,跟徐驸馬有什麼關系呢?”
“徐驸馬莫要多心。”
徐賀遠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知道上次的事情,攪和了太學同僚們的宴飲,還連累得裴博士挨了打,這群同僚們擔驚受怕,一個接一個的磕頭。
他今日來其實是備了禮的,可如今他們隻說裴博士不會再來,不說他們自己,又說不關他徐賀遠的事。他這禮物也不好送出手了。
但幹巴巴地杵在這裡也很難看,他肅立着給同僚們行了大禮,說道:“不論諸位怎麼說,上次的事端,皆因為我而起,還請諸位原諒。”
他将禮物拿出來,隻是沒有人收,其中一個同僚慌忙擺了擺手,道:“公主府門第太高,這禮我們可收不起。”
馮助教也說:“驸馬拿回去罷。”
大家各自散去,誰也沒有再理徐賀遠。
徐賀遠捂着心口,感覺喘不上氣。
他慌忙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