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
聽到系統小心翼翼的聲音,扶灼略微吃力地睜開了雙眼。
入目是一片自窗外灑來的刺目的光。
手腳雖然綿軟無力,但與進入蕭樟夢境時因捆綁而生出的束縛感相比還是好受許多。
扶灼稍稍側過身子,躲了躲過分刺眼的光,安靜等着過快的心跳逐漸平複。
在撕裂的時空之間穿越總是不大好受,每每都要忍耐一陣才能暫時适應。系統無法替他免除這樣的副作用,隻能安靜待在扶灼腦海中,替他一遍又一遍地梳理過亂的思緒和呼吸。
一盞茶的時間過後,扶灼四散的意識才逐漸回籠,雙眸之中也逐漸有了神采。
他撫了撫胸口,似乎要準備說話,不想剛一張口,心口便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呼吸之間,腥氣上移至喉頭,扶灼下意識就要咽下,然而吞咽的動作還未完成,那股腥氣驟然上行,直接令他嗆出了一口血。
“唔、咳——”
扶灼動作極快,意識到喉中鮮血無法咽下後就伸手捂住了口鼻,即便如此,自唇齒間湧出的血液還是從顫巍巍的指縫之間緩慢漫出,滴滴答答往下流去。
此情此景讓系統幾乎魂飛魄散:【宿主!】
扶灼放下右手,掌中血液也随之往下漫延,在月白色的素衣上開出了美麗到近乎妖冶的花。
驟然失血讓他的眼前有一瞬發暈,但很快又習慣了眼前這忽明忽暗的場景。扶灼簡單掃了眼四周環境,最終從枕邊拿起一塊帕子,輕輕地将唇邊血迹擦了個幹淨。
這之後,他才平靜開口:“你還站在門邊做什麼?”
系統回過神,發覺自己竟将所有能量都投放在宿主身上,全然沒掃描到門口還站了個少年,正陰恻恻地盯着屋内的扶灼。
這奇怪又陌生的感覺讓系統的動作遲緩了一瞬,但很快又被類似愧疚的情緒遮掩過去。系統的眼燈閃爍兩下,一邊向扶灼彙報掃描結果,一邊再次提交了自查報告。
【您所處的位置:大刀村】
【您的身份:村中教書先生】
【您收集仇恨值的對象:少年華師】
【其他人物:鐵牛(家仆)、錢氏(村長)、???、......】
幾行小字在扶灼眼前清晰又緩慢地展露開來。
抛開這次特定的身份不談,最讓他感到意外的還是“少年華師”這四個字。
華師身為當朝攝政王,雖然性子不讨喜,人也長得疏松平常,但舉手投足之間還是可見貴族之氣。可眼下這小孩面黃肌瘦,像是個三天沒吃飽飯、半隻腳踏入黃泉的餓死鬼,實在和皇親國戚這四個字搭不上邊。
單看這架空程度,簡直比當時的蕭樟還離譜。
扶灼眯着眼打量了他一眼,後者卻像是被他的眼神激怒,當即就擡起手,作出一副要拿手中那黑黢黢的東西砸他的模樣。
不過這一動作還未成功實施,就見他身後伸來一隻大手将他狠狠攥住,而後是一聲低低的訓斥:“狗蛋!不得對先生無禮!”
......狗蛋?
華師......?
扶灼捂唇,沒忍住又嗆咳了幾聲。
“先生......”門口抓住那少年膀子的人拉着他快步走上前,端端正正地朝扶灼鞠了一躬,“這窮小子實在頑劣,先生病中還需靜養,我一會兒就替您把他趕出去,再不許他仗着村長的名号來吵您!”
扶灼擡眸看向身前這人高馬大的陌生男子,在眉眼處漾出些淡淡的疑色。
隻是還沒等他好好消化眼前場景,就先原本安靜如雞仔的華師——或者說狗蛋,當即就在那鐵鉗般的手上狠狠掙紮起來,對着扶灼破口大罵道:“憑什麼不讓我來,憑什麼不讓我來?!扶灼,你别忘了你這條命還是我們村長救的,要不是村長給你找了天山雪蓮,你早死了!如今我就想來聽你講個課,你為何如此小氣,偏偏就要趕我走?!”
“先生的命是村長救的,與你這無賴潑皮何幹!你要聽課就自己湊錢去,躲在牆角算什麼?”那漢子對自己極為庇護,想必就是被分給他的家仆,扶灼隻看此人越說臉越赤紅,“照你這說法,難道整個大刀村都能免費聽先生講課?!我告訴你,先生正在靜養,你若再繼續糾纏不休,我直接一刀劈了你!”
說罷,他大手一揮,直接把狗蛋掄到了牆邊,後者咬牙忍下自背脊傳來的陣陣劇痛,雙眼卻依然死死盯着始終在旁那張蒼白的、漂亮到令人厭惡的臉,“我!......”
“閉嘴。”這兩人的嗓門一個比一個大,扶灼被吵得腦仁疼,費了些心神才将眼前這混亂的狀況捋清了個七七八八。
“先生好生歇着,”先前的壯實漢子往前邁了幾步,一堵牆似的往扶灼身前一站,輕易就把他纖弱的身形遮了大半,“有俺鐵牛在這兒,一定讓這小子沒法繼續來吵您!”
他聲如洪鐘,扶灼被震得頭疼,隻疲倦地按了按眉心,道:“......鐵牛,你先出去。我和他說幾句。”
鐵牛撓了撓頭,雖然不理解,但卻對扶灼的話卻極為服從,“那先生,有事就叫俺,俺在門口守着您。”
扶灼不置一詞,隻擡手随意揮了揮,而後又走到一旁的小桌旁坐下,随手拿起桌上舊得明顯的瓷杯,借着杯中的濃茶将喉中的鐵鏽味兒壓去了大半。
等到稍稍舒坦些,他才放下手中茶杯,擡眸對上滿目赤紅的狗蛋,淡淡開口:“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