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升至最高處時,包承允抱着好幾罐稀釋過的藥汁,與扶灼一同來到了園内的花圃前。
幾日前的大雨不但沒滋潤土地,反倒将那片黃土沖刷得幹涸生裂,花圃内的花朵凋零大半不說,就連周遭野草都發着毫無生機的枯黃。
“我一直注意着火候,”包承允遞給他一隻裝滿藥汁的罐子,緊張的神色爬了滿臉,“想必不會出錯。”
“你費心了。”扶灼接過藥罐,細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若能有成效,既可解了城中百姓的燃眉之急,也了卻了太子的一樁心事。”
包承允收回的手一頓,沉沉應了一聲。
扶灼蹲下/身子,将稀釋過的藥汁緩慢澆入土地,忽而聽得身側抱着藥罐的包承允低聲道:“我仍覺得他不配你如此用心。”
“怎的突然說這個?”扶灼的食指輕敲着手中空空的藥罐,“太子雖失了過往記憶,卻未曾虧待于我,況且我暫居在此,不過也是為了求個安身之處。”
“天大地大,安身之處豈會隻有這東宮?何況他将過去全都忘懷,又如何能再算得同一人?”包承允的神色忽然變得激動起來,“你并不知他本性,若有朝一日他忽然脾性大改,到時你該如何自處?難道要繼續拖着病體替他......”
扶灼輕輕偏了偏頭,自葉間落下的光斑将他面中線條映照得更加柔和,他唇角微勾,像是不懂包承允為何如此反應,隻語帶笑意地說了一句:“若真有那一日,你帶我走便是。”
愣在原地的包承允怔頓時啞了火,“......什麼?”
“沒什麼,說笑而已。”
扶灼移開目光,清而亮的瞳孔被半掩在長睫下,靜靜凝視着身前被藥水浸濕的土地。
包承允的臉色幾近變化,終于還是赤着臉往前走了半步,隻是他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便被身後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給徹底打斷。
扶灼放下手中藥罐,扶着身旁青樹緩慢站起了身。
他身子尚未好全,隻蹲了片刻也覺得眼前發黑,兀自緩了好一會兒才看清了驟然出現在身前的蕭樟。
“殿下何事?”
蕭樟看了眼被地上空空的藥罐,往前走了幾步,問:“成了?”
“效果如何尚不确定,為保無虞,還需再觀察幾日。”扶灼淡然同他回望,“殿下很着急?城中既開設糧倉,應該還能撐幾日才是。”
蕭樟的嘴唇幾乎抿成一條直線,他皺着眉看向身側侍衛,示意他們将包承允帶出東宮。
等眼前再無閑雜人等,蕭樟才繼續開口:“城中糧倉,隻夠再支撐三日。”
扶灼神色不見絲毫變化,就連眼睫都沒顫動半分,隻是在風吹來時攏了攏身上大氅,安靜等着蕭樟繼續說下去。
“鄰國虎視眈眈,所以虎子并不在山中狩獵,而是領了兵馬,暫時在外戍守邊關。”蕭樟低着頭,似乎是想從扶灼那雙過分平靜的眼眸中捕捉些别的情緒,“城中糧倉所儲糧草大都交予前線作為軍糧。眼下,至多隻夠再支撐幾日。”
至此,扶灼才掀起半垂的眼簾,“你到底想說什麼?”
“情況情急,我不能再留時間讓你繼續觀察下去,”蕭樟松開了身側緊握的雙拳,卻将眉心皺得更緊,“我隻問你,我是否能夠信任你?”
“一念之間的事,殿下何必反複同我确認?”扶灼半靠着身後樹幹,過分白皙的臉上透出些淡淡的疲倦,他指了指近在眼前的幾個藥罐子,白皙的指腹在陽光下更顯瑩潤,“藥已制成。信與不信,用或不用,你大可自行決斷。”
雲過風起,吹落了樹杈上将落不落的枯葉,也吹去了蕭樟臉上大半猶疑。
他看了眼一側的幾個侍衛,被擱置在地上的幾個藥罐立刻被穩穩擡起。
“若出意外,”蕭樟往前幾步,深深地看了扶灼一眼,“孤會殺了包承允,以謝天下。”
殿内。
扶灼的視線在蕭樟的數值面闆上停留着,淡藍色的熒光下,那雙淺色的瞳孔有種近乎一塵不染的剔透。
【宿主,蕭樟目前的仇恨值的确不算高,但農田進一步被破壞後,我們的處境必然會樂觀不少。】見他沒有反應,系統躊躇了片刻,繼續說了下去,【按當前發展,雖然包承允死亡幾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但他能為您帶來大筆數值,也算是死得其所。】
扶灼自唇邊溢出一聲輕笑,纖細的手指一劃,直接進入了商城。
系統雖不解,也還是在為他耐心分析:【您是想買加強藥劑?可我們目前的分值所剩不多,而且蕭樟所能提供的最大仇恨值也不足以......宿主?】
扶灼修長的手指微微擡起,“嗯?”
随着兌換成功的提示,本就不多的分值直接變成了0。
系統看着商城内空掉一格的物品欄,沉默片刻才繼續說道:【......您要放棄積分,去救包承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