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随着他的出聲,腦内沉寂已久的系統忽然發出了一聲高過一聲的提示:
【提示:蕭樟仇恨值增加至40。】
【蕭樟仇恨值增加至60。】
【蕭樟仇恨值增加至......】
随着電子音的不停播報,蕭樟眸中的厲色也翻湧而來,他一把攥住扶灼細瘦的手腕,像是要逼迫他去面對自己臉上那道燒傷似的,将人猛地往懷中一帶。
“你是故意的?”他開口,聲音嘶啞到難以辨認,卻依舊透着一股咬牙切齒的狠勁,“你是故意的......包承允死了,你就那麼介懷?恨不得身葬火海,恨不得背上謀逆弑君的罪名,也要為他報仇雪恨?扶灼......你說話!”
唇齒中的毒似乎已深入髒腑,扶灼的胃腹已開始隐隐抽痛,散落在額前的幾縷烏發也被冷汗打濕。
但即便越發虛弱,他也不顯絲毫狼狽之色,反倒像是一塊被摔出裂痕的冷玉,美得鋒利而沒有溫度。
“和包承允無關,”扶灼的眉眼間染上難以抑制的痛色,他開口,冷汗緩慢滑過臉側,最終在帶着譏諷的唇角停住,“他身死與否,都不會改變任何。”
蕭樟臉部的肌肉正在抽搐,帶得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都血流不止,可他卻像是感覺不到似的,一把推開了要替他檢查傷口的屬下,隻瞪着一雙狼似的眼睛死死盯着扶灼:“你什麼意思?”
面闆上的仇恨值正在穩步上升,扶灼眉頭輕挑,本想伸手去拍拍蕭樟的臉,卻在瞥見後者臉上的髒污時停了動作,隻掀起眼簾,在越發昏暗的視線中淡淡開口:“你是不明白,還是不願明白?”
“蕭普不一定會在意我的生死,但你不同,”頓了頓,他貼近對方沒有傷痕的那一面,繼續道,“所以輕信他人緻使良田被毀的是你,背上謀逆弑君罪名的也是你。”
如願看到面闆上飙升的數值後,他咽下喉中腥氣,神色平和地說了下去:“還需要我繼續......”
話未說完,眼前的蕭樟就像是發了狂似的,猛地掰過他的雙肩,望向他的雙眼近乎赤紅:“為什麼?!”
代表着仇恨值的進度條已近乎拉滿,扶灼心頭再次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輕松,熟悉的暈眩感來臨前,他抹去自唇邊溢出的鮮血,在蕭樟後知後覺的驚慌中淡聲開口:“我要你恨我。”
“我恨你?”方才神色激動、一把拎來太醫的蕭樟此刻卻像是失了神志般怔愣在原地,他盯着扶灼,喃喃開口,“你不顧自己安危,甯願以身入局,隻是為了讓我恨你?你知不知道,倘若當時在樹林中我的箭再往前多射一寸,倘若方才我再晚來一刻,會......”
蕭樟沒能把話說完。
一旁的太醫跪地磕頭:“二皇子,這是秘毒!是宮中秘毒!臣等無能,恐怕、恐怕......”
而扶灼也沒能再聽清更多。
喉中的鮮血終于不受控制地往外溢出,在太醫們的驚呼聲中,他身形微晃,朝着一側軟倒了下去。
意識消散前一瞬,他的側頸隐有冰涼,耳邊也傳來蕭樟低沉顫抖的聲音:“......扶灼,我恨死你了。”
【恭喜宿主達成成就:蕭樟(10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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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灼知道,自己這次冒的風險有些大。
好在蕭樟的仇恨情緒比他預想之中更加濃烈,這才得以讓他在被毒藥徹底蠶食前成功離開。
但很快,他又察覺到了不對勁,甚至懷疑自己根本沒有脫離蕭樟的夢中世界。
因為眼前的一切實在太過陌生,不是自己住慣了的寝宮,更不是暗無天日的牢房。
扶灼眉心輕蹙,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胸腹處的錦被,向腦中一閃一閃的系統發問道:“怎麼回事?”
系統滴滴兩聲,用帶着歉意的電子音将來龍去脈在他耳邊梳理了一遍:【宿主,您在夢境與現實交織的那一瞬,夢中蕭樟的仇恨值突然大幅度縮減,這才導緻主系統的算法出現錯誤,無法讓您如常回到現實世界中。所以您現在是到了......】
系統的話還未說完,屋外便傳來一道久未聽到的沉沉聲音:【先生剛換過藥,你不能進去。】
扶灼略一擡眸,望了眼窗外,而後又将視線移至自己身上。
想來是被人每日擦身換衣的緣故,他身上幹爽舒适,月白色的裡衣中帶着皂角的香氣,隐約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藥味。
至于上藥......
扶灼微微擰眉,緩慢支起身子,朝着門邊走去。
他一面走,門外又一面傳來狗蛋......不對,華師的聲音,隻是聽着沙啞許多,似乎是已經到了所謂的變聲期:“我隻進去瞧一眼!”
“村口那赤腳郎中說了,每隔七日就要看看情況,你不讓我進去看個明白,怎麼換藥?!”他像是擔心會擾着屋内人休息一般,本就低沉的嗓音壓得更低,若不凝神,憑誰都無法完整聽清,“死看門的,你要再不讓開,小心老子一刀......”
聽到此處,扶灼的眉頭擰得更緊,他蒼白修長的手一伸,終于将身前這道厚重的木門退了開來。
“華師,”他眼眸微擡,看着身前這個子蹿了不少的毛頭小子,“我從前教的,都被你渾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