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時集結起的三人攔網銅牆鐵壁一般立于稻荷崎的網前，單槍匹馬直奔中路的藤丸立香仍遊刃有餘，二傳香取真依觸球後傳出一個易于進攻也易于敵方攔網判斷的高球。

交叉跑動的井闼山副攻手與接應，于藤丸立香抵達前散落兩側作誘餌，毫無懼色直面三人六掌的攔網壁壘，扣球瞬間是眼掃稻荷崎後方空擋的敏銳，揮臂直下卻并非善用的打手出界。人出多大力決定球身攜帶多少力度，人使多少柔韌确定球體球路的旋轉弧度會如何變動。

背影看起來比實際的體格要高大，穩定軍心的樣子也比素日快快活活的忙忙叨叨要果決沉着。

藤丸立香一扣定音，劈開攔網的手，跨過自由人的等候，飛向場外。

成為首發正選的關鍵，在很多時候都在于此：實力。

“誰不想當首發呢？”

在豪強校，前輩被後輩替換下來是一個少見也不罕見的事，經驗對于國中生來說并不是那麼絕對的差距，可天賦是。

伴随哨聲的裁決而來，是被注視的直覺，立香與網另一端的自由人川口莉乃對上視線，這一刻的對方是真心實意的笑容與不甘心的撇嘴，于是藤丸立香也笑了起來，哪管回憶在腦海中稀裡嘩啦。

“所以有時候，我很讨厭你，天才，永遠自信和總是亮閃閃的笑容。”

淚水下落的速度比喉嚨吐出下一句要快得多，記憶中的川口莉乃執拗地将話續下去，可淚意忙忙碌碌總不妥協。藤丸立香用手帕一顆一顆地擦掉了對方臉上滾滾而來的淚珠，耐心等待着川口莉乃将所有的話傾洩出來。

“打排球很累，基礎訓練很累，訓練賽很累，每天對着進步還是退步也很累，偷懶的時候要糾結明天的訓練量不能增加的心虛與愧疚，再怎麼努力都好在迎接自己不是正選的消息時都會不甘心地憤憤不平，甚至是有些怨恨……”

“打排球很麻煩，勝利的光環總是不會給到天才之外的家夥，失敗的時候想要不再打排球卻又覺得懊悔和另一種層面的不甘心：我不能成為天才嗎？我不能擁有再來一次的勇氣嗎？”

固執到坦率地将肚子裡的苦水從頭到尾一傾而盡，别扭的情緒卻讓自己無法克制喉間的澀意與無可奈何的泣不成聲。拼盡全力以為自己能夠成為畫卷的主人公，到頭來卻發覺自己隻是遊戲裡的路人NPC，單方面認定的主角是自己旗開得勝一往無前的後輩，而自己甚至沒有辦法讨厭她。

“可是能夠說出來也是一種成熟的體現吧？如果這種時候說些反正前輩肯定會一直堅持、總有一天能夠面對失敗又或者是接受勝利失敗與否的成長結果……會不會很殘忍？可是今天主動說出來的話，證明心底已經沒有很在乎了吧。即使我沒有追出來，前輩也還是能在等一下又化身成大人說自己一輩子都會繼續打排球！”

可靠的話語，朝氣蓬勃的生命力與無時無刻的強大，噼裡啪啦冒着閃閃金光的眼睛盛着燦爛的豔陽天，藤丸立香抱着她，溫暖的懷抱尚且留有劇烈運動後的熱血沸騰，還在微微喘氣的胸口展示着來人的匆匆而至。

“畢竟是前輩啊！從第一次見面到今天都是一傳的質量保證嘛……而且不是已經決定好了嗎？要成為自己故事裡的主角。”

明明已經轉職自由人，内心的忿忿卻從幾年前燃燒蔓延至今天，比起不甘心更多的是“為什麼我不可以呢？”、“對方憑什麼要一副為失敗負責任的樣子，揮揮身影就去東京了呢？”的自責别扭。

川口莉乃在此時此刻捂住了臉，浮于腦海正中央的情緒迷糊得連自己都弄不明白，感情被發洩着慢慢沉沒。突然醒過神來，她嫌棄地拍了拍藤丸立香還在給自己擦眼淚的手。

“手帕都濕透了。”

“可是手帕紙已經用完了，如果這時候叫住别人借，前輩會哭得更厲害吧？”

“不需要這麼了解我也可以。”

“對不起~”

記憶如此真切，朦朦胧胧地記起或要緊或不要緊的過去，忍不住笑起來的真切快樂是隊友不由詫異回頭瞧自己的疑惑，藤丸立香掀開球網直沖上前抱住了自己曾經的前輩，井闼山的敵方自由人。

“比賽！很快樂！”

“你是小狗嗎？”

“哎呀不用這麼嫌棄我啦~”

分數的塵埃落定，賽果的已成定局，女子半決賽的第一場已經結束，勝者井闼山還需要等待女子準優勝第二場比賽的赢家來組成明日的春高決賽。

劇烈運動後還有些恍惚的藤丸立香在向森井監督鞠躬時，疑惑地看向觀衆席上還在為己方勝利鼓掌高唱校歌的應援席，【努力】、【常勝】，樸素的口号，平實的橫幅，在自己的眼前展現着所謂排球豪門校的氣質：隻是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