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不久之前,剛剛完成手術的金發哨兵或巨蟒哨兵,他的恢複速度,簡直要快上了太多倍。
半透明的“異形”,似乎被黑發哨兵起身的動靜,給刺激到了精神,一刹那間,短暫地逃脫了霍銜月的精神力控制。
霍銜月的心跳猛地空了一拍,掙紮着起身,想要攔住隗溯向前進的那道身影。
然而,還不等他,重新控制住異形的攻擊。
黑發哨兵的脊背後方,憑空生出的宛如骨翼般的漆黑藤蔓,便如同一片漆黑的海洋,瞬間沖天而起,如水幕般,阻擋在青年與異形之間。
隗溯在“水幕”之後,微微扭頭,瞥了一眼青年的方向,随即從蛛網間一躍而下,直取半透明觸手的軀幹處。
他不敢去看,在目睹了自己明顯異常的畸變精神體,和令人惡心的身體恢複速度後,那個人,究竟會露出怎樣的目光。
就仿佛一直以來,自己最為害怕的情景,會又一次發生。
就連隗溯自己,都明白,不論是上輩子,作為S級哨兵的自己,還是如今,甚至無法與任何向導進行精神匹配的,作為“異類”的自己。
都不過是受到欲·望與本能控制的,可悲的怪物而已。
在上輩子,那一小段,令他甚至不敢回想的、偷來的時光之中。
那時候,随着他的記憶一點點恢複,身為S級哨兵的超常恢複力、過分難以控制的力氣,還有越來越令他發狂的精神力躁動、也漸漸地恢複,讓他開始越發害怕。
他在親近的時候,不敢觸碰青年的身體。
就算是将所有的窗簾都拉上,熄滅燈光,他也會因為,恐懼自己異常的身體恢複能力被發現,而抗拒對方關心與擔憂的舉動。
由于精神力的狂躁,有一次,自己克制不住地在青年的身上,尋求更為瘋狂的撫慰。
他不想面對那個人身上的傷痕。
因而,越發頻繁地夜不歸宿。
他本以為,自己可以保護好對方的。
隗溯躍至這片廢墟的最下方,下意識地咬牙,克制住胸口起伏的情緒,就算如今,他已經再也不會精神力狂躁了。
這株半透明的異形觸手,看起來,不是它真正的本體,因此無法一次性被剿滅。
但是,隻是阻止對方再生,使用畸變藤蔓做出切碎,這種程度,他還是能夠做到的。
黑發哨兵落地的一瞬,鋒利如鐮刀的漆黑藤蔓,便從那團蠕動半透明的異形中央,猛地爆裂開,濺起無數團黏膩的碎塊。
而坐在蛛網狀結構中央,視野被藤蔓的屏障、所完全阻擋住的霍銜月,隻能通過精神力探知,來了解廢墟中發生的一切。
精神力觸手的感知,清晰地告訴了他,這片漆黑藤蔓上的氣息,對于一名S級哨兵的精神體來說,并不對勁。
怎麼會有變異人的精神體,從外表看起來,簡直就如同禁區之中,受到污染潮感染的畸變植物一般……
霍銜月感到自己的指尖冰涼,緊緊地扣住了掌心,用力到近乎麻木。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才會令隗溯的身體,變成如今的這般模樣?
他感到腦海中的某處,仿佛有一道莫名令人動搖的念頭,在呼喊着不可能的猜想。
而面前,在藤蔓的屏障之後,霍銜月能感知到,這片空間中的異形觸手,已經被黑發哨兵所徹底切碎,暫時不會複生。
青年抿唇,聲音幹澀得過分,可仍然伸手按住心口,平複呼吸道:
“隗溯,你的……”
可他的話語尚未落下,如潮水般的黑色精神體藤蔓,霎時間被收攏,收回了黑發黑眸的哨兵身後,露出那道孤零零的側影。
霍銜月看到,那個人站在死寂的廢墟之下,擡起頭來,望向自己的時候,似乎下意識露出了一抹微笑。
隻是,那笑容,仿佛比悲傷,還要更難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