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上頭,她将嬌軟的唇瓣細細密密落在他身上:柔軟的墨發,光潔的額頭,輕顫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彈軟的唇瓣……不放過他薄紅的耳垂,清晰的喉結、鎖骨……
明明熱情主動,卻故意淺嘗辄止,惹得他意亂情迷,好看的眉眼春色浸染,眸色更是深不見底。
下一瞬,男人蓦地翻身而上,鐵箍般的雙臂支撐着床榻,将他調皮大膽的新娘囚困其間。
洞房外,濃雲翻滾,雷雨交加;洞房内,紅燭搖曳,燭火顫動,一室生春……
*
纏綿的雨絲斷斷續續下了一整晚,直至天色微明時方雲破月出。
裴璟霄睜開眼,看見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偎在他身旁,如軟玉溫香,春睡海棠。他腦中不自覺浮現出昨晚種種,霎那隻覺身心滾燙。
猝不及防,對上一雙含笑明眸。
女人的眸子黑白分明,清澈瑩亮,似早已将他看穿……
他的臉頰頓時紅得像熟透的漿果,咫尺間任人采撷玩味,細細品嘗。
“昨日之種種,我本想等到大仇得報,但那天早上開門看到你,卻臨時改變了主意。”花半夏似乎想到了什麼,對他說。
“為何?”
“人生短暫,不想給彼此留下遺憾,萬一——”
後面的話她未能繼續。
男人的唇舌時而溫柔缱绻,時而急切深情,與她輾轉厮磨,磁沉的嗓音喑啞呢喃:“不會有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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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半夏來到禦馬坊外正值一大清早。
坊門尚未開啟,門口卻已站了好幾名參選者。
她視線掃過他們,卻發現那日暗害她的薛洋并不在其中。
繼她之後又來了兩名參選人。
花半夏心裡默默清點了下人數——招募那日被選中之人都悉數到齊,除了那個叫薛洋的人。
眼看将到約定的時間,薛洋才從後方的甬道上優哉遊哉走來。
坊門随即打開,裡面走出一位身形瘦長、長着紅鼻頭的坊使,看年紀還不到而立之年。
那名坊使對着一頁紙點了一遍名後,便開始領着他們往裡走。
衆參選人跟在坊使身後,一言不發地走在青石闆鋪就的甬道上。一時間僅能聽見衣袂悉索以及鞋底與路面的摩擦聲。
青石闆路盡頭是一座庭院。
花半夏遠遠望見庭院大門口懸挂的匾額,上面用金粉寫着“禦馬監”三個遒勁有力的大字。
一路上,紅鼻頭坊使心情不錯地恭喜衆參選人通過考核,又向他們透露,過會兒無非是見見管事,回答幾句問話,走個過場而已,叫他們不必慌張。
衆人唯唯應承,不多時被紅鼻頭坊使安排在庭院外等待傳叫。
第一個被叫到的便是薛洋。
他進去不到一盞茶工夫,便開門出來,看表情比進門前更顯得紅光滿面,神采飛揚。
從花半夏身前經過時,他放緩了腳步,乜斜着眼沖她發出一聲輕嗤:“想跟我争?走着瞧。”
花半夏因他那日的算計早已憋了一肚子氣,沒想到此人非但毫不知悔改,反而還得寸進尺。
她不由心下憤懑,卻也知道自己此來是為了複仇,不宜招惹事端,于是隻好強壓火氣,隻抿唇瞪了那人一眼。
“下一個,夏荔。”紅鼻頭坊使已站在門口喊人。
花半夏趕忙收拾心神跟了進去。
院内擺放着一張桌案,不同于上次街頭招募,這次案前隻坐了兩個人:劉坊長和錢副總管。
此外,除了紅鼻頭外,二人身後還站着三名坊使。
桌案前五步開外放着一把交椅。花半夏進來後,紅鼻頭讓她在椅子上坐下。
兩位長官随即開始問話,均是關于馬匹的習性、訓練、喂養、傷病等的處理。
花半夏全部對答如流。
她回話時,對面的劉坊長捋着稀疏的胡須頻頻點頭,待她答完後聲色和煦道:“老夫沒什麼要問的了,錢副總管呢?”
後者原本耷拉着眼皮不知在想什麼,聞言擡眸,面色不善地睨着花半夏,清了清嗓子道:“此番招募事關禦馬,非同小可。曆來參選者不光需懂馬、愛馬,最關鍵是要對我大周忠心耿耿。夏荔,本官觀你急躁冒進,求勝心切,你如實回答本官,這麼想進禦馬坊,可是奔着前程來的?”
這番問話明顯不懷好意,花半夏若否認,那是明擺着滿腹虛僞,忠心可疑,但若承認卻又成了包藏私心,目的不純。
于是她稍加思索說道:“世人皆想奔個好前程,小人自然也不例外,但小人身為大周子民,對大周的忠心日月可鑒,隻不過此事口說無憑,他日若有機緣自見分曉。”
副總管冷哼一聲,對她所答未置一詞,隻淡聲道:“你且回家等消息吧。”
花半夏應了一聲。她記得紅鼻頭坊使說過,此番隻是例行詢問,問完便可入坊了。
難道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