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封燭語調溫和,雙臂卻如鐵鉗一般紋絲不動,蕭無雪掙紮無果,封燭趁機抱着他大步往外走。
眼見就要走出船艙,蕭無雪忙喊住他:“等等,你真想這麼出去?”
“嗯?”封燭低下頭來,才感覺到脖頸間傳來刺痛。
他方才被劍氣劃破的傷勢尚未痊愈,甚至還在往外滲血。
“啊,險些忘了。”封燭道,“那就勞駕仙尊,幫在下處理一下?”
蕭無雪:“……你自己是沒手嗎?”
“是沒有啊,這不是抱着你呢?”說着,還哄小孩似的颠了颠。
“……”
蕭無雪的神情堪稱屈辱,但封燭已抱着他走到門邊,一門之隔就是來來往往的褚家弟子,眼下再弄出動靜,多半要被發現。
蕭無雪閉了閉眼,兩相抉擇做出了決定,妥協般伸手在封燭脖頸間一撫。
他指尖冰涼,動作也絕對談不上溫柔,落在封燭身上卻好似小貓輕撓,隻留下些許癢意。
封燭喉頭滾動一下,隻覺心底也跟着發起癢來。
再垂眸看去,蕭無雪已經收回手,閉上眼,靜靜窩在封燭的懷抱中閉目養神。
不再說話,但也不再掙紮。
他的傷勢應當還是很疼,就連易容術也遮掩不住那蒼白疲憊的臉色,睫羽輕輕顫動,透着一股難以言喻的脆弱。
惹人心疼,也……惹人遐想。
封燭不自在地移開視線,轉移了話題:“說起來,你這傷究竟是怎麼回事?沒聽過哪個修士受傷之後一點魔息也碰不得,那無盡淵真有這麼厲害,連你都對付不了?”
“你傷成這樣,仙盟都沒給你請醫仙嗎?”
“多半是醫仙水平太差,我就說那群所謂的正道之士都是飯桶,要換成我們魔族的巫醫可不會這樣。”
“你不肯與我去魔域,那我找人來幫你看看?你這傷一直不好,萬一以後真和魔族打起來,你上得了戰場嗎?”
“……我幫你看也行,我也懂一點。”
封燭絮叨起來就沒完,蕭無雪靠在他的肩頭,頭也不擡:“……閉嘴,你好吵。”
.
蕭無雪被封燭抱出船艙,引來了不少褚家弟子的關心,全被封燭以“阿霁身體不适”為由簡單打發了。
仙舟不能進城,隻能停泊在江都城外。衆人下了仙舟,步行入城。
準确來說,是衆人步行,而蕭無雪由封燭抱着入城。
極樂城距江都路途遙遠,他們一早出發,到達江都城外已是黃昏時分。冬日的江都籠罩在凜凜寒風與細雪中,冷得刺骨。
如此嚴寒冬日,唯有封燭身上依舊跟個暖爐似的,格外暖和。
仙身本無懼寒暑,可封燭偏要演戲演全套,小題大做地從儲靈戒中取了件厚重的狐裘大氅,給蕭無雪裹了個嚴嚴實實,确保就連他的頭發絲也吹不到一絲寒風。
蕭無雪放棄掙紮,任由他擺弄。
……反正别人又看不清他的模樣,丢臉的不是他。
褚家身為仙門世家,并不像尋常仙門那般選址在清氣鼎盛之地。褚家府宅坐落在江都城最繁華熱鬧的區域,寬闊的宅邸足足占了小半條街,一牆之隔就是人來人往的民間集市,可謂鬧中取靜,十分闊氣。
可今日,那府邸外卻圍着許多百姓。
“這是怎麼回事?”
“讓開,讓開,都圍在這裡做什麼?”
褚家弟子艱難擠進議論紛紛的人群,終于看清了前方的景象。
褚家門前的空地上,站着十餘名身着淡紫仙袍的年輕人,皆腰間佩劍,神情肅穆。他們的前方,一名紫衣青年抱劍而立,揚聲喝道:“褚令修究竟去了何處,今日你褚家不給個交代,此事休想善了!”
褚令修便是褚家家主的姓名,敢在褚家門前如此叫陣,不可不謂之猖狂。
封燭眉梢一揚,被懷中人拉了拉衣袖。
蕭無雪朝他傳音道:“……是仙盟。”
封燭低下頭,費了點功夫才找到那雙被裹在毛絨狐裘中的,平靜無波的雙眼。
二人對視一眼,封燭輕輕把人放下了地。
褚元豐大步上前,問那與仙盟弟子對峙的另一位青年:“大哥,這是怎麼回事?爹怎麼了?”
褚家大公子褚元懷朝他搖搖頭,心平氣和對仙盟弟子道:“這位仙長,我已經告訴過你很多次了,我爹外出未歸,我們也不知道他去了何處,待他回來……”
“外出未歸?”紫衣青年冷笑一聲,“仙盟前幾日剛接到線報,說你褚家違反仙盟律法,私藏禁藥。我等奉命前來調查,褚令修卻偏巧不知所蹤,不正是猜到仙盟會找上門來,畏罪潛逃了?”
他拔劍出鞘,直指褚家兄弟:“今日你們若交不出褚令修,就将褚家上下相關人等全數押回仙盟,由三尊定奪!”
仙盟弟子紛紛出劍,圍觀百姓一哄而散。
褚元懷臉色一變:“仙長這是做什麼,你們要查要搜,褚家今日都全力配合。如今什麼都沒搜到,卻要強行抓人,這難道就是仙盟的律法嗎?!”
“褚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紫衣青年冷聲道,“私藏禁藥非同小可,我們不過是要召相關人等前去汴京問話,你們若當真問心無愧,又何懼之有?”
“勸你們乖乖束手就擒,若膽敢反抗,按謀逆罪拿下!”
衆人聞聲而動,有兩名仙盟弟子恰好站在蕭無雪附近,伸手朝他抓來。
然而,沒等他們碰到蕭無雪,忽然被一道無形氣勁掀翻出去,還連帶着撞翻了身後的七八個人。
七八名仙盟弟子瞬間摔做一團,蕭無雪面無表情轉過頭。
封燭與他對視,頗為歉疚地歎了口氣:“好像太用力了……我以為他們能再厲害點呢,唉。”
蕭無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