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廳内再次陷入短暫沉寂。
褚元懷久久沒有開口,蕭無雪無聲舒了口氣,站起身來:“看來褚公子對我們仍有防備,既然如此,我們便不多留了,就此告辭。”
他朝封燭使了個眼色,二人起身欲走,身後忽然傳來喊聲:“等等!”
是褚元豐。
褚元懷低聲喝止:“元豐!”
“大哥,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不肯說實話嗎!”
褚元豐其實是個軟弱的性子。在外人面前表現得張揚跋扈,那是因為他自小受寵,知道有人撐腰。可一旦吃了虧,或是遇到更強勢的人,他便會立即露出他那膽小怕事的本性。
審時度勢,欺軟怕硬,這就是這纨绔的行事風格。
蕭無雪還是頭一次見他表現得如此強硬。
褚元豐道:“你不說我說!雲公子,其實我爹他——”
他話未說完,被褚元懷按住了肩膀。
青年神情仍有猶豫,他與褚元豐對視一眼,又看了看前方的蕭無雪與封燭,最終下定決心般重重歎了口氣。
“還是我來說吧。”
褚家家主褚令修,的确是失蹤了。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褚元懷隻知道,褚令修在臨走前帶走了庫房裡所有的噬魂丹,并囑咐他,若他此行久久未歸,褚家上下要立即開啟警戒,以防敵襲。
至于為何會有敵襲,以及那敵人究竟是誰,褚元懷一無所知。
迄今為止,已經有十天了。
“十天啊……”封燭随口接話,“那可兇多吉少了。”
蕭無雪瞪他一眼,示意他閉嘴。
“家主失蹤一事不敢聲張,隻有家中少許長輩與高階弟子知曉。”褚元懷苦笑一聲,“我褚家以凝丹煉藥為長,在尋人一事上卻并不擅長。此番出了事,家裡能派的人都派出去了,去極樂城接諸位回來的仙舟,本也是以搜尋靈脈為由派出去,想試試能不能找到家主的線索。”
蕭無雪明白過來。
難怪接到褚元豐的書信後,褚元懷便立即派了仙舟前去接應。
并非對其百依百順、毫無懷疑,而是家中出了這麼大的事,無論如何都有必要盡快将褚元豐接回來。
至于跟着褚元豐回來的蕭無雪與封燭,褚元懷自然也是心懷戒備的。
二人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又坦言是為了噬魂丹而來,的确很難不讓人懷疑。
褚元懷歎息一聲:“元豐說得對,如今褚家自身難保,沒有必要再隐瞞下去了。”
他朝二人躬身作揖:“在下方才一時糊塗,還望二位莫怪。”
蕭無雪道:“家主出事在先,褚公子心有懷疑是情有可原,不必如此。”
褚元懷直起身來:“除此之外,在下還有一事相求。”
蕭無雪:“幫你們找人?”
褚元懷:“正是。”
蕭無雪不答,褚元懷忙道:“在下方才所言不完全是假,那噬魂丹的确是被人匿名送來家中,收到丹藥後,也是家父力排衆議,要将此物封存起來,不可流通于世。”
“家父絕非意圖不軌之人,他一定是知道了什麼線索,才會獨自帶着丹藥離開。”
褚元懷再次彎下腰,鄭重朝二人行了一禮:“二位若能将人尋回,褚家必有重謝!”
蕭無雪還是沒有回答。
其實就算褚元懷不開口,僅憑如今得到的信息,蕭無雪也勢必會順着線索去查一查褚令修的蹤迹。
不過……
他下意識朝封燭看了一眼,後者抱臂而立,指腹有意無意地摩挲着側臉,不知在想什麼。
一派事不關己。
蕭無雪略有不滿地蹙了下眉,眸光一轉,又想到什麼,微笑起來:“此事褚公子不該求我。”
他偏頭望向封燭,眸光明亮而溫和:“我兄長有一招獨門絕技,最便于尋人,你們求他就是。”
褚家兄弟也跟着看向封燭,後者愣了下,疑惑地張了張口:“……啊?”
.
夜幕降臨,褚家偏院的客房内,封燭望着桌上被送來的褚家家主的随身衣物,輕輕磨了下牙。
“阿霁,你這是什麼意思?”
蕭無雪一本正經:“聽說你們魔族嗅覺極其靈敏,隻要有沾染對方氣味的物品,便能千裡尋人。我這是給你機會表現啊。”
他用兩根手指拎起衣物,扔到封燭面前:“來,聞聞。”
封燭惱道:“你這是把本座當狗使喚嗎?”
“話不能這麼說。”蕭無雪平靜道,“先前在萬海集市,你不就是用這法子找到我的?既然已經用過,再用一次也無妨,不是嗎?”
封燭愣了下,有些詫異:“你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蕭無雪擡眼看他。
二人短暫對視一眼,封燭意識到了什麼,也不惱了,微笑道:“阿霁,這你就錯了,我當時尋你用的可不是這法子。”
他不知為何心情忽然好了起來,耐心與他分析:“那時我們剛剛重逢,倉促一面,我去哪裡得到你的随身物品?就算我過去真留下了點你的什麼東西,曆經百年,氣味也該散盡了。”
“你這麼聰明,怎麼連這點道理都想不明白?”
蕭無雪不說話了。
其實他方才那話不過随口一說,封燭是怎麼找到他的,他并沒有那麼關心。
魔族功法體系龐雜,與正道極為不同,蕭無雪不可能盡數知曉。從而産生誤解,也沒什麼奇怪的。
總歸不過是另一種不為人知的魔族秘術罷了。
蕭無雪本無意在此事上深究,可封燭幾次提起此事,态度都神神秘秘,反倒引起了他的興趣。
難不成其中真有什麼特别的關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