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這人應該是星耀傳媒的總裁許則易。
取向,男。
大概是燈光太刺眼,放大了所有情緒和表情,倆人關系有種說不出的暧昧旖旎。
而邢禹遊刃有餘的和身側這人并肩而行談笑風生,朝過來的人寒暄、舉杯示意,已然一副混迹了這種觥籌交錯名利場中,如魚得水的模樣。
楚北翎意外且震撼,他從來沒想過邢禹有一天會是這副模樣的。
他的記憶中——
邢禹真的很讨厭人群,曾經連班集體活動都懶得參加,離他超過半臂距離都難受。
現在居然能在這種場合裡如魚得水的寒暄、客套,故作親近。
到底是時間讓他變了模樣,還是什麼人,什麼事?!
邢禹每一個舉手投足優雅的動作,和他人寒暄眸中含着的笑,都像一把刀活生生的插/進楚北翎跳動的心髒。
前兩次接觸,都沒有這一刻來的夠直接夠直觀。
他們真的不一樣了。
而過去那些錯過的時間,造就了一個彼此熟悉又陌生的人——
回不去了,他和邢禹真的回不去了。
和這名利場裡一闆一眼穿着西服的翹楚精英們不同,楚北翎随意又不羁,西服外套扣子沒扣,藍絲綢襯衫上方松開兩顆紐扣,露出銀色的項鍊,光線下五官柔和無一處可挑剔,美如一個瓷器,精緻生動且獨一。
隻随意站在什麼都不做,便能引來無數目光追随。
加上這種宴會本就經過篩選,不是特殊邀請根本進不來,在場人各個人精,就算面生也不會冷落對方太久,很快有人上前與他攀談。
邢禹也看到了,從他進門第一眼就看到了,隔着交錯的人群,他的目光淡淡掃了楚北翎一眼,便挪開,又看向面前清冷孤傲的男人,碰了碰他的酒杯。
“許總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
許則易挑挑眉:“我說,我還挺喜歡邢總的。”
“抱歉,許總,我有喜歡的人了。”話是對着許則易說的,可他的目光卻停留在楚北翎身上。
許則易輕輕抿了一口酒,一臉遺憾:“真是可惜,我還挺喜歡邢總的。”
轉而又看向不遠處的楚北翎幾秒後,準備過去打招呼。
邢禹不動聲色的挪了挪步子擋在許則易面前,朝角落處揚揚下巴:“許總,關于乙遊人設上的事,我還還有幾個細節需要和你确認。”
許則易酒杯朝他微微一歪,失笑:“行啊。”
轉身時,邢禹餘光掃了一眼楚北翎,僅一眼又看向前方和許則易到角落去。
楚北翎心思全在邢禹身上,完全顧不上客套扯皮,匆匆結束寒暄,端着酒杯去找邢禹,又被人攔下。
換了一杯酒,和主辦方領航資本的洛總打了聲招呼,轉身又和一個做影視的老總寒暄,一一寒暄喝了五六杯酒,楚北翎喉嚨一直燒到了胃,脆弱的胃擰在一起難受的不行,疼得幾乎快站不穩。
他酒量本就不佳,又長期服用伏硫西汀,楚北翎根本承受不住半點酒精,醫生也建議他服用藥物期間不要飲酒。
其實這樣的場合,隻要他不想喝酒,他完全可以找借口推脫過去,沒有任何人可以攔他。
大概是心髒過于難受,需要用酒精來麻痹自己,他便沒有拒絕,一杯杯的灌酒下肚,完全無所顧忌。
從他進來開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楚北翎也習慣了這樣的目光,可是那些目光都不是他想要的。
唯一想要的目光,那個人,現在和另一個人在角落裡談笑風生。
楚北翎不知道讓邢禹買盒套的是不是他身邊這位高質量精英男。
也許是吧。
認錯人,被拒絕添加他的聯系方式,新的人,重逢以來,所有都在告訴他——
隻有他一個人記得約定,而邢禹早就忘記了。
不,其實他在十年前就食言了。
是他一廂情願認為,邢禹沒有忘記,當初搬離閘弄口,拉黑他,都因為年少的他們無法選擇。
楚北翎在搖搖欲墜的邊緣徘徊,太疼了,全身無一處不疼。
他心理和身體都已經到達極限就快支撐不住,就算現在邢禹不打算正眼看他,他也不想在這裡,在邢禹面前展現出一絲一毫的狼狽和破綻。
楚北翎跌跌撞撞,狼狽又倉皇逃命一般,逃離了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他是真的不喜歡這樣的場合,更不習慣在人群中遊刃有餘的邢禹。
一切都變了,街道、時間、人際關系網、連邢禹都變得不一樣了。
所有的所有都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如果可以楚北翎想連夜逃回新加坡,至少這樣,所有一切都還會是記憶中的樣子。
而他依舊期待他和邢禹兌現約定的那天。
邢禹的西裝已經被他脫下随意的搭在左手手臂上,藍色襯衫被挽到手肘上,握着香槟的手青筋凸起,一順不順看着楚北翎離開的方向。
宴會廳大門打開又被關上,剛剛那個背影已經消失在眼前,可他依舊盯着大門不放。
許則易的酒杯和他的碰了碰,笑得意味深長:“從剛剛那位進來,邢總似乎就有些……心不在焉。”
侍應生托着酒盤恰好從身邊路過,邢禹将酒杯放在托盤上,沖着許則易微微颔首:“抱歉許總,失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