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太陽落山後,白天的高溫降下來,兩人才不緊不慢踏着星光回家。
到閘弄口已經快七點半,老人家晚上休息的早,邢禹便沒有再去找陳奶奶,打算和楚北翎回家放完東西後,去定安路吃晚餐。
邢禹放完東西,楚北翎還沒好,他下五樓找人,五樓東側房門大敞屋内卻沒有看到人,他在門口等了一會,就隻見楚北翎風風火火從他眼前走過去,然後又退回來。
“你先進來坐會兒,我找個東西馬上就好。”楚北翎說完又走進卧室。
邢禹遲疑片刻脫鞋,走進玄關,順手關上門。
同樣是一個人住和邢禹空蕩蕩宛如一個樣闆間随時會走人的家不同,楚北翎的家,客廳沙發旁放着一個多功能玻璃繪圖桌,桌下畫具、顔料、石膏、靜物以及完成的畫作擺了一地,一側書櫃上擺着三層的哆啦A夢周邊,肉眼可以看到的地方被塞得滿滿當當,宛如進入了什麼大型的繪畫倉庫。
擁擠卻不淩亂,尤其是物品擺放,完全遵循touch mark色卡排列,非常治愈且直觀。
邢禹盯着彎着腰,不停在客廳卧室地毯式亂翻,十五分鐘過去,卻沒有翻出什麼花頭的楚北翎。
他終于忍不住出聲詢問:“你在找什麼?”
“銀行卡。”楚北翎拿起沙發上的哆啦A夢抱枕,又放了回去:“怎麼找不到了,我明明記得是放在客廳。”
楚北翎直起身,站在原地左右掃視,瘋狂回憶自己到底把銀行卡塞在哪裡。
邢禹指了指楚北翎校服口袋一塊四四方方的痕迹:“你口袋裡的是什麼?”
“口袋裡?!”楚北翎疑惑,伸手去口袋裡摸,然後掏出一張綠色的卡片:“……”
邢禹看他呆愣疑惑的模樣,沒忍住笑了下:“拿着銀行卡找銀行卡,楚北翎你真有趣。”
客廳卧室全都找遍,結果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摸過來塞進口袋,楚小少爺自己也沒忍住,笑出聲。
而後迅速走到邢禹身邊拉着他一起出門,尴尬的轉移話題:“走走走,快餓扁了。”
他們坐地鐵到了定安路。
這個時間各家小店的老闆都紛紛出來支起夜市攤。
道路兩旁停滿小吃車,一輛挨着一輛不留一絲縫隙,薄薄的煙霧散在夜空,空氣中摻進燒烤的焦香、鹵味的醬香以及炒飯的爆香味。
兩人選了一家買炒飯的小吃攤,在一旁老闆支起的桌子前坐下。
桌子上浮着一層薄薄的油漬,剛一坐下邢禹就開始抽紙擦桌子。
楚北翎看着他的動作忍不住腹诽:“你總嫌棄我事精,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嘛!我們半斤對八兩。”
邢禹掀了掀眼皮:“非要什麼都和我一樣?”
“不可以嗎?”楚北翎迎上他的不鹹不淡的視線。
邢禹挑挑眉嗓音像從胸腔裡輕震而出,語調慢條斯理的:“行,你随意。”
說話的功夫,老闆已經将兩份炒飯端了過來。
邢禹用礦泉水燙了一遍碗筷準備開動,而楚北翎比他還要費事,準備開始挑盤子裡他不吃的蔬菜。
他伸手夾了一片菜葉,還沒有反應過來,那根菜葉就已經被楚小少爺放進了邢禹的盤子。
兩人雙雙愣住。
在學校裡吃飯時,他基本會避開自己不要吃的,所以沒有這種煩惱,街頭炒飯不可避免會碰到他不要吃的。
隻有以前和父親在一起時,楚小少爺才會将不要吃的夾進父親碗裡,和黎女士一起,他根本不敢。
别說其他人了。
而——
他他他,現在居然将不要吃的放進了邢禹這個潔癖碗裡,楚北翎恨不能原地去世,實在不行,他想換個星球生活。
楚北翎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時,邢禹将盤子推倒他面前:“不吃的都給我。”
不管邢禹是無所謂還是怕他尴尬不能自己,總之那一瞬間,楚北翎如釋重負。
“真的可以?”楚小少爺不确定,再次詢問。
邢禹微微颔首:“嗯,給我。”
街頭霓虹燈閃爍着,小吃攤四周人頭攢動,車輛在馬路中心穿梭不息,此時此刻,在這片繁華喧嚣中,他們相對而坐,楚北翎将所有不要吃的蔬菜一一夾進邢禹的盤子裡。
明明是在簡單不過的動作,在這一方充滿人間煙火中,卻比隔壁桌并排而坐膩歪在一起的小情侶,還要親昵幾分。
之後兩天楚北翎沒事就會去樓上找邢禹喊他過來到他家一起來畫畫,或者到飯點時,邢禹就會下來找他一起去陳奶奶家吃飯。
大概有人陪伴,這是楚小少爺自父親去世後過得最愉快的一個人周末了。
周一升旗儀式結束後,出操隊伍剛剛回來,衆人七仰八叉的靠在座位上修整,坐在第一組一排的紀委瞄見踩着高跟鞋一臉煞氣從走廊準備走過來的班主任。
她連忙出聲:“王采燕要來了,趕緊早讀讀起來。”
王采燕對他們有特殊要求,早讀課必須大聲朗讀,如果她到教室,沒有聽見早讀聲,“哼哼~”賞各科老師卷子兩套。
十三班這群皮猴子,經過一段時間的鬥智鬥勇,早就練就了一聲張口就來的本領。
紀委出聲的那一刻,都不用翻書,直接語文課本第一課大聲朗讀。
“獨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頭,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整齊的回蕩在美術樓内,差點沒用聲音将美術樓掀翻。
王采燕站在講台上滿意地掃了一眼教室,而後出聲示意他們暫時安靜。
充斥朗讀聲的教室一下安靜下來。
“我們班上轉來一位新同學。”王采燕丢下一句重磅炸彈,然後沖着門口喊道:“盛夏進來。”
話音剛落名叫盛夏的一個女孩子背着蠟筆小新的書包走進教室。
少女長着一雙充滿笑意的月牙眼,嘴唇小巧精緻,鼻梁很高,略帶嬰兒肥的臉上有兩道若隐若現的梨渦,模樣清純好看,像一個精緻的bjd娃娃。
大概是因為緊張的緣故,在一衆打量熱情的目光下顯得尤為局促。
看起來特别惹人憐愛。
教室裡瞬間響起此彼伏的哇哇讨論聲,但被王采燕及時阻止。
他們班真的捅了帥哥美女窩了,班裡有兩個校草,一個美術樓樓花,現在又來一個美女,随便丢出一個都能炸街,這下出去,誰不說他們十三班有排面。
王采燕指了指厲冬旁邊的空位:“盛夏,你坐厲冬邊上。”
盛夏抿着唇低頭朝唯一的空座位走去,等她坐好王采燕便開始上課。
數學兩堂課接着上沒下課,一直到第二節課的大課間,他們才騰出空來讨論新來的轉學生。
初來乍到的轉學生往往局促不安,融入不了班集體,但她同桌是厲冬,前排是社交小達人許圖南。
許圖南及時喊住準備溜走到門口的盛夏,“都快期中了,你怎麼突然轉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