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壞别人關系,一點都不好玩,也不合适。”楚北翎自我提醒道:“邢禹,我不會怎麼做的。”
放縱、卑劣的心髒就像大提琴的琴弦一樣,“吧嗒——”一下斷掉,崩在他的臉上打出一道血痕,邢禹閉了閉眼,又重新睜開,“坐下吧,不是要去看陳奶奶,吃完早餐我們去看陳奶奶。”
吃完早餐後,倆人一道去了陳奶奶所在的敬老院。
在護工的帶領下,楚北翎和邢禹一前一後走進陳奶奶住的房間,邢禹大概砸了重金,陳奶奶住的是豪華單間,房間内還有一名專門的護工照看。
陳奶奶坐在輪椅上,看着窗前随風搖擺的山茶花圃。
今天沒下雨,可天色依舊陰沉沉的,像一塊巨大的墨硯壓在頭頂,一點點下落叫人喘不過氣來,連帶着嬌豔的山茶花都黯淡了幾分。
可陳奶奶依舊專注看着,連護工叫她也沒反應。
邢禹問護工:“陳奶奶看多久了?”
護工對邢禹說:“早晨起來就在看了,一直到現在。”
邢禹:“早餐吃過了嗎?”
護工:“吃得不算多,一會兒我再給她拿點心過來。”
邢禹點點頭又道:“讓我們單獨和陳奶奶待一會兒。”
護工點點頭,退出房間,替他們帶好門。
邢禹轉頭對楚北翎說:“一到下雨天或者陰天,陳奶奶就會坐在窗前看這片花圃。”
楚北翎一愣,随即道:“可能山茶花的顔色和紅豆差不多。”
察覺到邢禹灼熱地視線,楚北翎看過去,很快又錯開,他走進,在陳奶奶面前半蹲下來。
明知道陳奶奶不一定記得他,可楚北翎還是問了:“陳奶奶,還記得我嗎?”
陳奶奶笑着搖了搖頭,十年過去,她還是如同楚北翎記憶中的模樣,隻是臉上多了許多皺紋,蒼老了不少。
楚北翎提醒她:“以前在閘弄口我住在你家樓下,經常到你家蹭飯,現在記起來了嗎?”
陳奶奶依舊笑着搖搖頭:“抱歉呀~真的記不起來了呀。”
楚北翎鼻子微微發酸,忍住想哭的沖動:“沒關系陳奶奶,以後我多來看看您,說不定您就記起來了。”
楚北翎又提了一些以前的事,試圖喚起陳奶奶淺薄的記憶,哪怕效果甚微。
而陳奶奶每次給的答案都是,不知道呀,不記得了呀。
邢禹在另一側半蹲下來:“陳奶奶,最近太忙,很久沒有來看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這時一直不斷回應不知道的陳奶奶,一左一右拉起兩人的手,交疊在一起:“你們兩個要好好在一起,别再分開了。”
楚北翎和邢禹一怔,看了一眼彼此,又錯開視線。
邢禹看着楚北翎,他又看着陳奶奶。
楚北翎張了張口,不知道要怎麼開口時,陳奶奶伸出有些粗糙帶着皺紋的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喜歡男孩子不是病,沒關系的,别怕。”
楚北翎鼻子一酸,眼淚不争氣唰一下流了下來,陳奶奶擡手撫掉他的眼淚:“别哭,也别怕,沒關系的,沒關系的。”
楚北翎眼淚流得更兇了,明明陳奶奶都不記得他了,可還細碎的記得當初發生過的事。
以為還在當年,試圖将他從痛苦與迷茫中拉出來,給他勇氣。
陳奶奶和當年一樣細細碎碎說起一些瑣事,東扯一句西扯一句,時間完全錯亂,可唯一沒有錯亂的是,有關他和邢禹之間——
她還記得當年他們發生的所有事。
一次又一次強調,讓他們别怕,别擔心,也别分開,有困難可以一起承擔解決,他們都是溫柔善良又聰明的好孩子。
可以很好的解決任何時期的任何困難。
楚北翎蹲到後來腿都蹲麻了,而陳奶奶的雙手一直搭在兩人手上,将兩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包裹在手心裡。
快到中午,陳奶奶念累了,靠在輪椅上昏睡過去,邢禹伸手小心翼翼地将陳奶奶的手拿下來放在一旁。
倆人之間桎梏松開,楚北翎很快抽開手,又被邢禹握住,他用力捏了捏,然後才松開手。
起身緩了緩,邢禹将陳奶奶從輪椅上抱起放在床上,替她蓋好被子,走到門口,喊護工進來。
楚北翎站起來,等腿麻那股灼心的勁頭過去,擡步走到門口,就聽邢禹和護工說:“先讓陳奶奶睡一個小時左右,然後叫她起來吃午餐。”
護工點點頭。
邢禹回過頭:“走吧。”
楚北翎跟着邢禹往大門口走,一路上兩人都沒怎麼說話。
上車分别前,邢禹又問了昨晚上的那個問題:“如果我想讓你留下來,别回新加坡,你會不會留下來?”
楚北翎搖搖頭,他不知道。
邢禹笑着點點頭:“行。”
說罷他拉開駕駛座的車門鑽了進去。
車窗後視鏡裡,邢禹看着楚北翎擡步往前走了一步,可僅僅隻有一小步,他又站在原地沒動,不再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