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禹問:“陳奶奶,番番現在回來了,你要不要和我們回家。”
陳奶奶笑着搖搖頭:“不了呀~我在這裡挺好的呀。”
邢禹和楚北翎都想讓陳奶奶跟他們一起回家,但老人家堅持,倆人便也不再多說什麼,一切以老人意願為主。
陳奶奶已然忘記一個月前他們才見過面,好在這一次是清醒的。
她問了許多問題,楚北翎一一作答,和邢禹一同陪着老太太閑聊。
陳奶奶問:“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呀,陳奶奶還等着給你們上台送戒指呢。”
他們才和好沒多久,完全沒想過這件事。
兩人互看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足夠默契,想讓老人家放心,還是本有此心,二人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快了。”
邢禹和楚北翎對視一眼又錯開視線。
陳奶奶笑彎眼,伸手拍了拍邢禹:“婚姻是大事,你去把我抽屜裡的黃曆拿出來,我給你們挑個好日子。”
邢禹笑着聳聳肩,起身走到衣櫃前,将抽屜裡老人家的紅本黃曆翻出來,遞給她。
陳奶奶摸過枕頭下的豹紋老花鏡,顫顫巍巍帶在鼻梁上,對着黃曆一頁一頁翻起來,動作很慢有些僵硬,但很認真。
邢禹和楚北翎就這樣靜靜看着,陳奶奶似乎怎麼樣都不滿意,挑半天,也沒挑出個讓她滿意的日子。
這種談婚論嫁的實感,因為陳奶奶翻日曆而變得真切起來。
雖然楚北翎事前完全沒有想過,其實從前他就沒有想過。
他一直是不婚主義者,也沒想過要談戀愛,隻想餘生與畫畫為伴,戀愛結婚是在限制他的自由。
邢禹一直都是那個例外。
楚北翎側過臉:“結婚了,以後都要綁定在一起,至死方休。”
邢禹說:“陳奶奶沒有那麼老古闆,也不用擔心怕老人家留下遺憾什麼,更何況——今天的事,陳奶奶明天就忘,僅僅為這個賭上自己的餘生,沒那個必要。”
他們的話,既是問題,也是答案,兩人沒再多說什麼,十分默契地默認了這件事,靜靜等着陳奶奶。
小半天後,陳奶奶終于挑出一個心儀的日子:“你們看看,這天怎麼樣。”
邢禹和楚北翎一同湊過去看——10月18日,星期六。
邢禹詢問楚北翎的意思,他沒太大意見,邢禹解鎖手機新建備忘錄——「結婚。」
倆人婚期就這麼定下來,在十個月後,與此同時,邢禹和楚北翎也希望陳奶奶能熬到那個時候,給他們,上台送戒指。
祖孫三人,又在病房裡聊了回天,直到陳奶奶疲憊不堪,再次睡過去,兩人才離開病房。
陳奶奶不打算跟他們回家,待在家中也沒什麼事,楚北翎和邢禹一緻決定明天除夕以及春節假期有空就過來陪陳奶奶。
這幾天,他們不怎麼忙,接下來有項目,一忙起來連口氣都不帶喘,能多陪陪陳奶奶就盡量過來。
昱日一早,倆人又重新回到養老院,幫着志願者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貼春聯,挂燈籠,把養老院打扮的喜氣洋洋。
到了下午,邢禹和志願者一起去廚房幫忙,楚北翎随着護工在養老院陪着留守的爺爺奶奶們玩。
楚北翎能說會道,還會哄人開心,逗得老人家們直笑,僅僅半天,就收獲大片喜歡,紛紛要介紹對象給他。
他瞄了眼進進出出忙碌的邢禹,笑着和老人家解釋:“有對象了,下半年要結婚。”
圍過來的老人們都是一臉遺憾。
城市裡現在不允許燃放煙花爆竹,吃過年夜飯,邢禹和楚北翎幫志願者收拾餐廳一片狼藉。
回到大廳,有些老人已經回去休息,還剩下一些精力旺盛的老人家。
邢禹和一個會彈鋼琴的志願者,一起雙琴合奏《新年快樂》和《難忘今宵》。
楚北翎将帶過來給老人們的禮物分下去,剩下那些他交給志願者讓他明天分發,就和台下一衆老人一起做個聽衆。
楚北翎邊上放着早已醒好的紅酒,一杯接一杯喝着,直到邢禹下來,将他手上高腳杯拿走,放在桌子上:“你喝很多了,别再喝了。”
楚北翎笑說:“我有數,這點酒喝不醉。”
邢禹瞄了眼那個已經見空的紅酒瓶,才多久,一瓶就被他這麼喝光。
他又重新迎上楚北翎,臉沒紅,思維也很清晰:“現在酒量這麼好?”
楚北翎:“這些年練出來了。”
邢禹:“應酬沒辦法,私下能少喝就少喝。”
楚北翎:“我在克制,也不想被酒精控制情緒,酒精、尼古丁以及伏……任何讓人上瘾的東西都不行,今天就是有些開心。”
台上有志願者帶着做遊戲,遊戲結束老人們開始表演節目,好不熱鬧。
楚北翎靠在邢禹肩上:“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和以前藝術節一樣,每年藝術節都要被抓上台當猴子,其實做個猴子也不錯……阿禹哥哥,我聽了十年的《難忘今宵》每年都沒落下,演職人員表都沒放過。”
這沒頭沒尾,不着調的一句話,邢禹卻聽懂了。
他喉結滾了滾:“這麼想家,為什麼不回國。”
楚北翎擡起眸,沖他笑了笑,又将自己埋進他的頸窩裡:“邢禹,對不起。”
邢禹擡手捏了捏他脖頸的軟肉:“為什麼總是道歉。”
酒勁上來,楚北翎思維緩慢流動着:“為什麼?”
邢禹:“嗯,為什麼。”
大廳電視機傳來主持人播報新春倒計時的聲音——
楚北翎狠狠攥住邢禹衣領,生怕松開,下一秒,他就消失不見:“邢禹,新年快樂。”
邢禹:“新年快樂。”
楚北翎和他保證:“邢禹,同樣的事,我不會讓他發生第二次了,永遠都不會發生第二次。”
他坦然笑笑:“我們現在都變成更有擔當的大人了,不會像當年一樣被迫做選擇,不再會重蹈覆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