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讨債的還有死者家屬都是容潮打發走的,對方看上去也是非富即貴的樣子,沈奶奶問沈節,對方是誰。
“她是……我的同學。”
沈節同樣沒有告訴對方真相,他不想讓奶奶擔心。隻是道容潮出于同情的原因,幫助他們家暫時還了錢,而他以後會替對方做事,以此來報答對方。
沈奶奶不疑有他,還連忙讓沈節向容潮道謝。
“我會的,奶奶,您身體不好,我先扶您進去吧。”
沈節扶着老人家往屋裡走着,外面那些打爛了的家具已經沒法要了,他挑挑揀揀,将還沒有壞的重新搬回了屋。
身體經過這樣的摧殘,再次來到容潮面前的時候,他連胳膊都痛到有些痙攣了。
容潮已經坐回到了車内,還不等他開口,就見鐘景拉開了車門:“沈同學,請上車。”
沈節緊抿唇角,一言不發地上了車。
車内,容潮靠着座椅背,哪怕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也沒有轉過頭。
她烏黑的長發被盤成了一個好看的發髻,上面裝點着款式簡單但價格昂貴的珠寶,閃耀着,光澤璀璨。
沈節身上的傷還沒有處理,彎腰的時候扯動了傷口,一股鈍鈍的疼意就此蔓延開來。剛才還連半分眼神都不施予的人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緊接着,少女略微傾身,溫涼的手指猝不及防地觸到了他的臉上。
被打得火辣辣的臉頰幾乎在瞬間升溫,他渾身卑污,她明豔幹淨,車廂寬闊,可又顯得那樣狹小。
厭惡的本能使得他渾身的皮肉緊繃着,沈節排斥容潮的接觸,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躲,也沒有這個權利躲。
他隻能被迫地接受着容潮的注視,任由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傷口上,作弄一樣,輕輕用力,讓他臉上的傷口更痛。
容潮的指腹處塗染到了一點血迹,将白色的手套|弄上了一點髒漬。
隻她渾不在意。
驕傲而清高的沈節,向她開口訴說需要幫助的沈節,垂下頭顱哀求她的沈節。
真讓人興奮啊,興奮得恨不得想要見到他更多可憐的表情。
才這麼一點痛就受不了了嗎?
她被質問懷疑,不受到信任的時候也很痛啊。已經三個月的孩子從她的肚子裡一點點消失,那種滋味同樣痛。
隻是剛開始而已。
車窗外的風景因為快速的移動而滑成一道連綿的線,起伏不平。
沈節在半脅迫的姿态下開口:“你放心,欠你的錢我會連本帶利……”
“我不需要錢。”
“合同上已經寫得很清楚了,我想,不需要我再提醒你,對嗎?”
容潮漆黑的眼睛裡湧動出了漂亮的光芒,聲音柔和又暧昧。
他們之間的債可不止這一筆,用錢怎麼能還的清呢?
車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動了,或許是在容潮伸手觸碰沈節的時候。
她的身上有一股馥郁香氣,不斷地飄到對方的鼻間,說完話,手就又收了回來。
“現在,我買下了你的自尊。”
從今天開始,沈節就是容潮的人,她以市場價格雇傭他,直至債務還清為止。在這期間,沈節必須無條件聽從容潮的話。
她真會羞辱人,哪裡最能誅心,她就說哪句話。
容潮讓沈節知道,自己引以為傲的東西在她面前毫無價值。
她不擔心沈節會不認賬,他那樣驕傲,又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有失體面的事情?
他甚至不會哀求她,讓她換一種償還方式。即便沈節知道,隻要自己提出一句,她就會答應。
容潮欣賞着沈節幾欲沖撞而出的憎惡,安靜地靠在椅背上,臉上含着微微的極為威嚴的溫柔笑意。
鐘景則是向沈節做了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既然對方以後要為大小姐做事,又怎麼能不了解她身邊的人?管家先生聲音徐徐,臉上仍舊帶着職業性的微笑,他好像無時無刻不戴着這一張标準化的面具。
車子即将開到紅綠燈路口時,容潮突然開口:“我渴了。”
語氣平和,卻又帶着一股子頤指氣使的味道。
沈節沒有反應,他尚且沒有适應自己在容潮面前的身份轉化,從而快速進入自己的角色。
但鐘景的講話卻停了下來,他知道大小姐看的人是沈節,所以沒有擅自為對方拿出任何飲品。
身穿燕尾服的管家在容家多年,哪怕沒有刻意展現,已然也有一種同屬于上流社會的倨傲。
他的衣服幹淨到纖塵不染,即便是坐下,也都嚴謹地沒有産生太多的褶皺。
用發膠固定的背頭,嘴角的笑意落下來後,有一種讓人略顯壓抑的嚴肅。
此時同樣看着沈節,仿佛是在看着一名初初雇傭的人員合不合格,能不能快速達到雇主的要求。如果不能,就會被無情地pa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