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們越攻越猛,步步緊逼。幾個刺客終究寡不敵衆,身上不多時便中了幾刀,鮮血汩汩湧出。動作也愈發遲緩沉重,逐漸被壓制到牆角,沒多久,便一個個被反手扣下,死死制住再也動彈不得。
方以岚“唰” 地一下拔出劍,将劍尖抵在一名刺客的脖頸處,出聲呵斥道:“說,是誰派你們來的。”
那刺客吐出一口血漬,渾然不懼冷笑一聲“定遠侯府早已是窮途之末,大勢已去,再怎麼抵抗,也不過是徒勞。”
方以岚怒極反笑,“如今是你跪在我面前,倒還敢口出狂言,真是不知死活!”
随後朝侍衛颔首:“先将他們壓下候審。此事不要聲張出去,将與府中這幾人有關聯的,逐一排查盡數押下,務必徹查清楚他們的身份來曆,不得有絲毫疏漏!”
“是。”
侍衛們應和,随後迅速上前,将一衆刺客五花大綁,押解着朝大牢方向而去。
一時間院落裡寂靜無聲,唯留方以岚孑然一身,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
方以岚走進偏房時,就看見趙懷叙虛弱地倚靠在床邊,上身衣物已被除去。乍看略顯瘦弱的身形,未承想,這衣衫的遮蔽之下,竟是一副緊實充滿力量的薄肌。
除去胸口的刀傷還淌着血,上面還布滿了其他觸目驚心的傷痕,隐隐可見許多形似鞭痕的陳舊疤痕,不知從何而來。
“我來吧。”
下人将藥交給方以岚,屈身退下。
她手指拈起藥膏,極為小心地塗抹在趙懷叙那道猙獰的傷口之上。
盡管他極力忍耐,可那傷口處傳來的鑽心劇痛仍讓他身子克制不住地顫抖,汗珠從他額頭滲出順着臉頰滑落。
那模樣,更讓方以岚的心中五味雜陳,手中的動作愈發輕柔起來。
“你放心這事我肯定給你一個交代。”
趙懷叙眸子須臾不離地緊緊追随着方以岚的每一個動作,目光熾熱而專注,就好像看她能止疼一般。
那皓月般的眸子像似一雙磁石,仿佛要将方以岚的整個身影吸納進去。
方以岚察覺到那如芒在背的熾熱視線,感覺有些局促。她擡起眸,想制止他的行為。
“你盯着我做什麼?”
這一擡頭,便留意到比他眼睛更為搶眼的,是那紅透了的耳根。
回應她的隻有一片寂靜,趙懷叙臉上重新挂起那副熟悉的溫潤笑意。
他望着方以岚,猶如一個在茫茫沙漠中長途跋涉,久渴難耐的旅人,在深陷絕望之時,幸運地尋到一泓清澈甘甜的清泉。
眼神太真誠,太赤裸了,就算方以岚從小沒吃過什麼豬肉,但也看過話本,見過豬跑。
這剛穿越怎麼還欠起風流債了,這可不行得趕緊把人送走。
方以岚緩聲:“這侯府危機四伏,等你身子稍微好些的時候,便早日離開吧。到時候我會拿些銀錢給你傍身。”
趙懷叙本還想說些什麼,看她态度決絕,終是無奈點頭應下。
入夜,趙懷叙摩挲着手裡的白玉茶盞,朝着角落裡的暗影,不急不慢地開口:“看來還是得下一劑猛藥。吩咐下去吧,依計行事。”
“是。”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摩挲着手中那封信箋。趙懷叙将信湊近燭火,那跳躍的火苗瞬間舔舐而上,信箋于火焰中蜷縮扭曲,化作一縷縷黑煙,直至徹底消散于無形。
銳利冰冷的笑意自他嘴角緩緩蔓延開來。
“方家人也該摒棄些虛無缥缈的幻想,好好瞧瞧自己如今究竟置身于何種境地了。”他輕聲呢喃。
*
曙光初照,方以岚尚在睡夢中,便被府外那鼎沸嘈雜之聲驚擾而醒。
她睡眼惺忪,輕聲喚來丫鬟疏雪:“外面這般喧鬧,是發生了什麼事?”
疏雪将方以岚扶起,随後遞上一方浸濕的巾帕,“說是有一家酒樓的掌櫃正于侯府門口長跪不起,那模樣甚是堅決,無論旁人如何好言相勸,都不為所動。”
她眸中閃過一絲詫異,追問道:“為何如此?”
疏雪略作停頓,組織了一下言辭回道:“那掌櫃哭訴着說,是軍隊裡的高千戶,長期借着咱們侯府的名義賒賬飲酒。”
方以岚心中一緊,趕忙起身整衣完畢,徑直往屋外疾步走去。
管家見勢不妙,神色慌張地快步上前阻攔,急聲道:“小姐,這會外面全是百姓圍觀,還是先等百姓散開來後,再出面處理。”
方以岚腳下步伐未有絲毫停滞,邊走邊說:“此事耽擱不得,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人就這麼在侯府門口跪着。倘若此事傳到京城之中,衆人定會怪罪定安侯徇私枉法,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