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宜跟着她難受,上前抱了抱她削瘦的身子。陳清芷拍拍她的背:“好孩子,你身子還沒好全,仔細哭傷了眼睛。”
自打孩子沒了,這算是崔雪羽第一次發洩,她哽咽道:“叫伯母和五妹妹看笑話了,是我的不是。”
她太過小心懂事,陳清芷也不由心疼道:“都是一家人,可不興說這樣的傻話,你祖母也一直惦記你呢。”
過後她将二夫人孩子沒了的說辭說了一通,問崔雪羽到底怎麼回事?
崔雪羽身子一僵,偏過頭去。過了片刻,她才苦笑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怨不得旁人。”
這話别說陳清芷了,連沈幼宜也騙不過去,她指了指一旁的婢女道:“你是跟着大姐姐從崔府過來的,你說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當時又為何沒跟在身側?”
婢女低着頭,也是一樣的說辭,隻啜泣道:“都怪我,是我沒照顧好娘子。”
沈幼宜不信,握住崔雪羽的手道:“我和母親都在呢,大姐姐别怕。”
隻她說的口水都快幹了,主仆倆沒再吐露半句話。陳清芷歎息一聲,大娘子怕不是不敢說吧?
她略一思忱,下了決心道:“伯母讓人去收拾東西,今日你便同我們一起回去。有你姨娘在身邊,你身子也能好的快些,伯母來時她托我給你帶了不少東西,就怕你過不好。”
崔雪羽愣住,她剛想開口,就被闖進屋子裡來的人打斷了,是她的夫君陳述。
他進來便跪到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是我沒照顧好羽兒,随國公夫人打罵,但羽兒是我的命啊,她回了娘家我怎麼辦?請國公夫人放心,我往後定會好好補償她。”
陳述說着便給了自己幾個耳光,跪到崔雪羽床前求她:“娘子,你再信我一次,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隻要你好好養身子,咱們以後想要幾個孩子就要幾個孩子。我發誓,我發誓,你再信我一次……”
任這位大姐夫保證的再天花亂墜,沈幼宜也不信,否則大姐姐怎會成了這副模樣?隻他眼中确有真情在,不像裝的,她瞧着大姐姐都有些動容了。
果然,大姐姐朝她和母親看了過來,艱難開口:“今日多謝伯母和妹妹來看我,雪羽銘記于心,隻出嫁的女郎回娘家養身子也是少見,叫人知道了難免要指指點點。”
她垂下眸,繼續道:“是我辜負了伯母的好心,時辰不早了,伯母和妹妹早些回吧。”
再待下去也沒任何意義了,陳清芷帶着女兒憋着一肚子火回去了。隻這火不是對崔雪羽,而是對候府衆人。
崔老太君聽了她一番話,歎氣道:“她什麼都不說,也不肯回來,家裡就是想給她做主也沒法子,總不能直接上門去搶人。”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讓姨娘來養孩子。大孫女雖說是姐姐,性子卻是姐妹裡最柔順的,便是再大的委屈也隻自己往肚子裡咽。
“是這個理兒啊。”陳清芷發愁道。但凡大娘子想回來,她今兒一定做了這個主。
因着今日這事,沈幼宜晚膳也用着不香。四姐姐崔雪珠去了姨母家,她連個想說話的人都沒。
在外頭轉了一圈,進了繼兄的清雅苑。崔絡也剛用過膳,見沈幼宜苦着一張臉,頓了頓問道:“今日跟着去長樂候府了?”
沈幼宜點點頭,氣惱的将白日裡的所見所聞道了一遍。她托着臉,歎口氣道:“兄長你說,待我往後嫁了人,不會也要任由夫家揉搓吧?大姐姐明明都那麼苦了,就是什麼都不肯說。”
崔絡當即冷下臉,不知是因為繼妹說起了嫁人,還是她往後要受夫家磋磨。
三房的堂妹因是個庶女,往日裡也跟三叔父不親,自己就先失了底氣,面對旁人也總是伏低做小。
繼妹何嘗又不是如此?小小年紀,便學會了看人臉色。一想到日後她可能會因為繼女的身份被人看低,崔絡沉聲道:“不會的,你有任何委屈,都可以跟我說。”
沈幼宜當然相信繼兄的話,隻是忽然對嫁人一事生出了些抗拒。
崔絡見她仍舊悶悶不樂,寬慰道:“你和大夫人今日登了門,也算給了候府一個震懾,料想他們心裡有了數,堂妹的日子會好起來的。”
沈幼宜道:“希望如此吧。”可能真是她們想嚴重了,不然大姐姐為何還願留下?
然而五日後,卻是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