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裴方道:“先回朝,再向陛下啟禀此事不妥之處。加之勸誡。”
牧白問道:“勸誡無用該如何?”
顧裴面色沉重了些許,道:“百姓怨念深了,不願再受此壓迫必會群起而攻之。”
牧白又問:“可宮門守衛森嚴……”
“屆時”顧裴看了眼四周示意他靠近,壓低聲音将想法告訴他們。
衆人明朗,但顧羨知提出與他所想不謀而合,可擔心事情敗露該如何是好 。
裴摸了摸有些許變白的胡子,笑着不語。磚頭輕拍他的肩寬慰他:“不必太過憂思,反會困擾自己。”
顧羨知悶悶不樂地點點頭,沒說話。
顧裴、顧羨知、牧白、王康等人率領衆軍歸朝,除卻那十四萬将士已回到各自軍營中。而他們交了劍去面聖,此時殿内正議事。
張衡的聲音在他們靠近殿門就聽見了。
“陛下,依臣之前所說國庫空虛雖已空虛提前收稅,加之加稅此法。告示現已張貼,況且抓男子去修橋,有富得流油者必是不願去受此苦的,屆時陛下還會擔心國庫空虛嗎?”
坐在高處的韓昱澤笑道:“張愛卿,朕心勝慰。”
張衡道:“若是陛下還擔心修橋銀兩不足,上京富商多,比如那範宇豪,是出了名的首富,世代從商,主要以礦為營,有家酒樓便是他們的,還有那怡春院亦是。可謂家财萬貫、富甲一方,甚比皇宮。他若能爽快答應,您大可給他那考了三年都為中的愚蠢兒子随意封一個官當當,遂了他的願。”
韓昱澤面色凝重也沒說他這建議可否。
“張太傅此法是否不妥?!”
顧裴等人走近殿内,顧裴說話不怒自威。走到殿中央,向韓昱澤行一禮,“陛下,恕臣等人來遲,因路上遇到一群蠢蟲費了些時間故而耽擱了,不過都已經解決了。”
韓昱澤聞此眼睛從左向右看,看不出喜怒,并未對他回來露出喜悅,隻随口慰問了兩句。
“顧裴,你說不妥是有何不妥?”
還未等顧裴開口,謝良急于勸阻一時忘了規矩站出來看向張衡,眼睛看着彼此,眼神流轉間似電光火石般暗暗鬥着,不卑不亢道:“陛下得民心者得天下,範宇豪有錢但不蠢,就算他因兒子妥協給了。他一人給的也不足以,就好比一個小石子扔進湖裡砸出一個小水花,撲通一聲就沉底了,沒影了。可其他人呢?難辦!”
韓昱澤頭聽他們說的頭又開始疼了,沒有立刻打斷他。拿出張衡給的藥,從裡面拿出一顆放進嘴裡,閉眼深吸好幾口氣,鬼魅般的黑瞳悠悠然睜開,斜臉斜眼看了眼搶話的謝良重複了方才的話:“顧裴,你說不妥是有何不妥?”
顧裴行了個軍禮道:“回陛下,臣覺得應當築高大壩,阻斷部分大水。換班修繕橋,不可連着幾日晝夜不停。要想民辦事,當要有喘息、讓他們心甘情願為陛下辦事。”
韓昱澤隻當是他在替那些百姓謀取好處,未完全聽信他的谏言,不耐地說了句好。
鐘離流風站在大殿左側,手中拿着笏闆,拔高的聲音傳至上方:“陛下,臣人微言輕但有一言,希望能解陛下所惑!”
“鐘……鐘……”韓昱澤瞧着這位臣子有點面熟,隻記得名字裡貌似有個鐘子。
鐘離流風走出來站到顧裴右後側,立馬接下他說不出的話:“是的陛下,鐘。臣叫鐘離流風,是翰林院的編修。”
“您還記得今年的殿試考題嗎?”
韓昱澤:“記得,朕為監考官。而這策問的題目就是上京多雨多水禍何解。”
鐘離流風:“而臣策論内容簡單來說就是改變橋的樣子,故畫了一個橋的圖紙,還解釋了這座橋的好處。及大壩本就在地勢低窪之處,建議加高大壩。”
韓昱澤道:“你的想法是不錯,但朕想聽在聽聽這狀元與榜眼的。”
鐘離流風道:“好的,陛下。”
燕輕塵從左側的衆臣子中走到殿中央,站到鐘離流風身側,他長身玉立,一個白玉簪插在半束發的發間,氣質雍容,恭敬有禮道:“回陛下,臣的策問所寫是引水向高勢。引去滄州,那裡越往上越缺水,也有不少人逃災到其他地方。上京往上是雍州,再往上便是滄州。沿着大江一處挖一條路一直到滄州,三州衆人協力便能解此水禍,還能解決旱災。陛下,一舉兩得。”
鐘離流風聽這狀元——燕輕塵款款而談。他雍容文雅,舉手投足都自信從容。而這份自信從容不僅僅是來自良好的教養,還有他引以為傲的家世。富商大賈,僅此于範宇豪。隻因那礦,不若上京的首富便是這燕家。
家教好是真。那日得知謝榆晚的第三個說媒的對方就是這燕輕塵,謝榆晚讓他等了許久他沒生氣,不好讓女子苦等酸甜辣都點點,還喊了馬車親自送她回去。還有那來信竟能讓謝榆晚由哀轉笑。
韓昱澤聽了燕輕塵之言,滿意的笑了。忽看向鐘離流風,意味不明地笑道:“鐘離流風你知道你比燕輕塵差在哪嗎?”
鐘離流風猛地擡頭,他似乎聽出了韓昱澤對他的不屑,還有這似有似無的敵意。
可他不差的,是僅此于狀元、榜眼的科考探花。是無數學子都想擠破腦袋當上的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