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流風一逼二逼三逼才讓江浔也開了口。
他說那日夜晚,在謝府。他在卧房坐在床榻上還未歇下。點點斑駁的夜光透過窗棂撒進屋内,月光照他半身,半明半暗,屋裡很靜。他挽着袖腕,聽見院子裡一連串鈴铛聲,正想脫衣入寝的手一頓準頭望向窗外。
迅速理好原本扯松的袖腕,大步下了榻拿了桌邊的劍沖出了屋子。
一路跑一路掏出火折子,握着火折子的手,大拇指彎着向外一抵蓋帽彈開,輕吹一口氣,火折子冒出一個火焰。
在院子裡停下,黑衣人轉頭看了江浔也一眼,轉頭往牆邊跑。
江浔也不悅地砸吧嘴,濃眉高高隆起。他瞧着此人形迹鬼祟不是什麼好人。
江浔也拔出劍擲出,長劍極快地飛出,争鳴聲在這寂靜的夜晚格外醒目。
黑衣人足尖輕點牆面在半空的身子矯若遊龍,一個轉身衣袂翻飛,跳出高牆。
江浔也躍起,在空中幾個大步停在牆面,腳下輕轉拔下牆上的劍,踩着牆面三步并做兩步,空着的左手借着高牆邊沿身子向上,整個身子騰在空中,翻出牆院追去。
江浔也越跑越快,與那黑衣人縮短距離。
黑衣人拐進一個巷子裡消失了,巷子很黑,近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江浔也握緊了握在右手的劍,警惕地看向從黑夜中走出的無名同樣是蒙面,卻帶着劍的六名男子。
還未來得級問他們是誰派來對付自己,便蜂蛹而上的沖了過來,他邊躲邊以劍相抵擋。
幾個會合下來,衣袂翻飛,長劍碰撞發出噌噌蹭的聲音。打得如火如荼,分外激烈。
江浔也一直脫不開身,氣力逐漸消耗,額間汗液細密得滾落成珠,滴溜溜沿着額頭順着臉頰在下颚停留少頃落下。
喘氣聲此起彼伏。
他果斷擲出劍,劍氣凜冽,耳邊風咆哮,一名黑衣人倒地,他站如松,平靜地看着那男子面色痛苦得捂着脖子倒地。輕輕一轉躲過其他刀劍無眼得利刃,低下身躲過又一劍,果斷拔出自己的劍轉身。
黑衣男子捂着刺向自己腹部的劍,不可置信看着他,緩緩倒地。
砰砰砰幾聲落地,江浔也臉色染了紅,衣裳處大大小小留下暗紅,他氣喘籲籲,也打累了。但身上的疼痛令他清醒很多,劍尖抵在地上支撐着搖搖欲墜的身體。
心道:“剩下這兩位武功倒是過得去,比比被自己弄死的那幾人強多了。”
手搭着劍把撐着劍,氣若遊絲般吞吐着氣,擡起頭,以一種強者的姿态藐視面前兩位黑衣人。斜眼瞧去,眼中的不屑、鄙夷,不言而喻。
癡笑一聲,笑他們又像自嘲。
“死到臨頭了,你笑什麼?!”
“笑這背後之人竟派了這麼多人來殺我,就這般忌憚我。”挑着眉,尾音輕揚,“嗯?”
“可笑至極!”
“你!”其中一名黑衣人劍指他,惱怒道:“死到臨頭了,還這般心高氣傲!”
另一名黑衣男子按住他躁動的手,平靜道:“口舌之快而已。将死之人再不說話可就沒機會說了。”
剩下兩人看出江浔也快撐不住了,也不廢話多少兩人配合着夾擊,江浔也擋住迎面的一劍背後刺了一劍。如此往複,他支撐不止倒在地上,鮮血從嘴角溢出。
其中一名黑衣男子見他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擡腳踩在他腳上,踩螞蟻般用力扭動着腳。見對方沒反應,疑狐真死假死。
“你說他真死還是假死?”
“這還不簡單,試試不就知道了。”
另一名男子兩腳踩在他身上,蹦了幾下。跳下來與身旁的人觀察着,沒喊叫,身子也沒動。
“看來是真的死了。”
“行,那我們走?”
“肯定走啊,事情解決了自然是回去複命。”
踏踏踏……腳步聲走遠。
倒在地上的男子突然睜開眼,轉頭看向遠去的兩個小人,吐出喉嚨憋着許久湧起的腥甜,大口大口咳嗽,大口大口吐着血。
吐了一會嘴裡的血土幹了,轉過頭躺在地上慢慢閉上眼。他腳痛,腹部痛,身上哪哪都疼。
過了一會他聽見一個軟沉沉的腳步聲靠近自己。
被人拽起,腳下一空整個人靠在那人身上。
路上她還不忘對他罵罵咧咧,罵的什麼他記不清了。
“你可是欠我一個大人情,可不是一頓兩頓飯就能抵的哦。”
“要不你不在謝府當侍衛了,當我的侍衛吧。就當是還我的人情,何如?”
“诶!反正你暈了。那我豈不是可以……”
竟還學着那些在怡春院來的男子對他壞笑,“小美人,讓本官好好憐惜你吧!”
完全沒有素日見着的尋常姑娘那般規矩得體、說話也不這般捉弄人的話,枉言。卻也聰明、伶牙俐齒,更會裝怪賣慘。
如果可以他想就真的留在她身邊,做她一個人的侍衛。可是他不能,身負重任。且師父有意封自己為未來的宗主,委以重任,自是不能辜負。
他身子往下滑又被拖住往上颠了颠。
聽見她鴿鴿的大笑後,不知多久他低埋進她肩頭的頭依舊靠着,可能是他太累了還是怎得不知不覺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