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該叙舊的另有其人。
高銘飛自從薄越出現就仿佛換了一個人,收斂了所有氣息,此刻隻坐在旁邊不尴不尬的陪笑。
陸明生還在跟薄越寒暄,服務生已經開酒,蒙唐環顧四周,重點詢問幾個女生的意見:“大家都能喝吧?”
大家都點頭同意。
孟清秋猶豫再三,還是扣住了分酒器的杯口,拒絕了身旁服務生的倒酒。
“不好意思蒙導,我喝不了白酒。”
她是真的喝不了,一口白酒下肚能把她嗆得滿臉通紅,聚餐時候她頂多喝些低度的啤酒紅酒,還要小心把控着量。
蒙唐五十多歲,平日最嗜酒,他沖着服務生招手:“給這位女士換紅酒來。”
孟清秋剛松了一口氣,手移開了分酒器杯口,蒙唐卻轉了話風。
“呀,今天有海鮮,不好配紅酒的。”
他笑眯眯地注視着孟清秋:“小孟,别拘束,跟大家一起意思一下吧。”
孟清秋遲疑着沒有回答,一邊的服務生已經把她的分酒器倒滿。
“——嘶”,旁邊的顧瑤不滿地推了推她的胳膊,低聲道:“不能喝就别喝啊。”
孟清秋有些無奈:“你看蒙導的意思,能允許我不喝嗎?”
顧瑤不贊同:“第一次上桌不拒絕,以後你再也沒有拒絕的機會了。”
孟清秋看了看她同樣滿的杯子:“你怎麼不拒絕?”
顧瑤滿不在乎:“我從讀博就開始跟着老闆出去應酬,習慣了。”說着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要不是為了項目,我才懶得跟他們周旋,有這時間我還不如回去看幾篇文獻。”
孟清秋奇怪,悄悄問她為什麼來參加這個節目,綜藝錄制周期長達半年,對她們這種研究員來說确實會耽誤時間。
顧瑤回答的很直白:“因為節目組會資助我的課題啊!”
她愁眉苦臉:“我今年剛入職,沒申請到青基,我總得給自己的課題找飯吃。”
她給孟清秋指認飯桌上兩外兩個專家:“那個國字臉,戴眼鏡的,A大的梁教授,他們組PI今年離職了,沒帶走課題組,聽說他們今年的基金也快斷檔了;那個,矮胖子,華大的郭教授,基因領域的,他自己開了個公司,我估計他純粹是來給自己公司做宣傳的。”
孟清秋給她豎大拇指,由衷佩服:“這麼快,你就摸清他們底細了。”
顧瑤搖搖頭,指了指對面清俊的男人,“你别看這個薄教授最年輕,他才是最牛的,今年A大院長親自引進的海歸,一來就給了特聘教授。”
接着她有些遺憾:“我還沒加上他的微信,不清楚他為什麼會來,按說他不在嘉賓名單上。”
很快,加微信的機會就來了。
孟清秋左手邊的座位一直空着,大概是為了等他,一直沒有開席。
在場的都是人精,趁着這個空擋或是紛紛起身去跟陸明生和蒙唐打招呼,或是跟周圍人寒暄。
沒一會兒,就有人打開自己的微信二維碼,把手機放到了轉盤上,大家紛紛拿出手機加好友。
孟清秋從善如流,每一個轉到她面前的二維碼她都掃碼,添加,直到一個熟悉的頭像出現在她眼前——安靜的藍色大海,露出一點淺白的沙灘,如果再放大的話,還能在左下角看見一點黑色的衣擺。
說熟悉是因為,這張照片的拍攝者就是孟清秋本人!
當時的她就像每一個愛撒嬌的女朋友,生氣薄越給她拍的照片沒有一張能看,薄越卻無辜地表示,在他眼裡她怎麼拍都最美,他看不出區别。
一氣之下,輪到她給薄越拍照的時候,她故意把鏡頭偏移,入境的全是大片海洋,隻拍到他一片衣擺。
頭像旁邊的昵稱倒是簡潔,也很明确:越。
孟清秋思考了好幾秒,薄越不是那種會在意頭像的文藝青年,在一起的那些年,永遠都是孟清秋興緻盎然地發現了新的漂亮情頭,直接甩過去要求他換上,他從來沒發表過什麼意見。
最大的概率,是他在相冊裡翻找時,找到一張幹淨的風景圖換了當頭像,大概他都不會記得,這張照片是在什麼時候拍下的。
孟清秋在心裡嘀咕着,一邊卻自然地當作沒看見,作為一名識趣的前任,甚至将轉盤悄悄推動一下,将這個手機絲滑地轉到了顧瑤面前。
這幾天在薄越面前出的醜已經夠多了。
孟清秋忙着低頭給新加的好友改備注,沒注意到轉盤已經轉了兩輪,加完好友的人已經紛紛将手機拿回,桌面上隻剩下孤零零的一個手機。
手機的屏幕一直亮着,湛藍的海面格外顯眼。
好巧不外,手機轉到了她面前,停下。
顧瑤不明所以:“欸薄教授,你的手機忘拿啦!”
“多謝。”薄越好像才發現自己的手機不在似的,手指輕擡,壓上玻璃轉盤,要轉回手機。
喉頭卻輕壓,看了眼對面。
孟清秋抿着嘴,沒有動。
轉盤隻是動了一瞬又回到原來的位置。
微不可查的一聲歎息,像帶着無可奈何的妥協,又像是自甘堕落的嘲諷。
薄越敲了敲桌面:“孟老師,加個微信。”